梓涵见此也不催促,眼波澄澈地看着辛文清,默默等待着。
良久,辛文清这才踯躅道:“涵儿,你身在宫中,自是不知外界的流言蜚语,哎······你哥哥他······”
听到出事的是哥哥,梓涵不可思议地看向辛文清,心下疑惑不已,爹爹口中所说的是出大事,可是指的就是哥哥这事?若出事的是哥哥,为何身为同胞妹妹的她,会毫无所觉?难道是说此事不甚严重?
想到此,梓涵诧异地问道:“哥哥?哥哥可是怎么了?”
“你哥哥他·····哎······”
想到自己从小就聪明伶俐的大儿子,会做出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辛文清是如何都不愿相信的,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作为父亲,还是知道的。
辛文清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启口,踯躅不已,不知该如何将此事说与梓涵听,毕竟梓涵的性子在辛文清的眼中与夜氏无二,虽逐渐发生转变,但保不齐能不能承受的了此事。
梓涵静等在一旁,把辛文清的为难尽收眼底,她深知有些事是急不来的,特别是她以前毫无主见的性子,若一时让辛文清接受有了变化的她,恐怕一时也是难以接受的吧!
“罢了,还是告诉你的好,你娘亲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会·····哎!几日前,你哥哥与同窗好友······”
原来安昌书院举办一年一度的测试,而梓桐名列前茅,在安昌书院排名前三,同窗好友借此为庆贺,拉着梓潼前往‘佳肴楼’去吃酒,谁知,当日,梓桐喝多了酒,醉倒在‘佳肴楼’。
第二日醒来之时,却身在一家客栈中,而他的身旁竟然躺着一位姑娘,待那姑娘醒来之时,泣不成声地指责他,一口咬定梓桐强迫了她,占有了她去,而梓桐却了无半点印象,但床榻之上鲜艳的落红,容不得梓桐不信。
而就在梓桐踯躅该如何之时,竟然有一群人破门而入,原来那名女子的父母寻她多时,听说他们的女儿被一男子强撸到这间客栈中,随即特来寻人。
说到此,辛文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歇了下来。接下来的事,就算辛文清不说,梓涵也能猜测的到。
那名女子的父母定然闹大了此事,要么强逼哥哥娶人,要么,就送官。若他们知道哥哥的身份,定然不会送官,那么只余一种可能,那就是强逼哥哥娶了那女子。
想到此,梓涵稍稍放了心,只要哥哥无事便好,其他的定然好说,她唯一所求的便是哥哥平安无事。
而这次梓涵想差了,此事远没有她所想的如此简单,她忽略了以梓桐的酒量,定不会轻易醉酒,甚至醉到不省人事。
梓涵蹙起一双秀气的柳叶眉,淡淡问道:“可是要哥哥娶那名女子?”
“若只是如此,那爹爹定然不会如此为难,那名女子已然定了亲事,是待嫁之人,而之所以出门,则是寻布料做嫁衣。”
“哦?待嫁之人?有如此巧合之事?”
辛文清没听出梓涵讥讽的语气,叹息应道:“是啊!就是这么巧,偏偏当日让你哥哥碰上了。当日,那女子的家人便把你哥哥送至京兆尹,告你哥哥强抢民女,目无王法啊。”
“什么?哥哥现在身在官府?”
辛文清沉重的点点头,苦涩地说道:“已在京兆尹大牢中数日了。”
梓涵见此,倏然支撑不住,倒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般流出凤眸,她怪自己,怨自己,她重活一世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护住家人,不让亲人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辙,为何?为何她疏忽了,疏忽了哥哥。
此时的梓涵自责不已,不断地在心中责怪自己,一切都怪她,怪她啊!若她早日出宫,是不是就是另一番变化了?
其实梓涵差了,她是人,没有感天预知的能力。
辛文清听到声响,蓦然抬首,待看到坐在地上如痴傻了一般的梓涵,忙不迭地起身,小跑至梓涵身旁,蹲下身,双手颤抖地扶上梓涵的肩膀。
急声道:“涵儿,涵儿,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爹爹啊!若你也出了事,爹爹可如何是好啊?涵儿······”
一个大男人,在经过近几日的惶恐不安中,压抑到了极点,此刻又见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模样,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压抑,痛哭出声。
辛文清的痛哭声,使得梓涵渐渐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在她面前泪流满面的辛文清,良久,梓涵惊醒了过来,迫使自己压下心中的酸涩,舀起绢帕,拭去辛文清脸上的泪珠。
“爹爹,女儿无事,让爹爹担忧了。”原本灵翠的嗓音此刻略显沙哑。
辛文清听此,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伸手粗糙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水光,见女儿如此坚强,慰藉于心,连声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父女二人相互搀扶起身,梓涵扶至辛文清落座,宽慰地说道:“爹爹且放宽心,哥哥定然会无事的,别太过忧虑,不然哥哥会心有不安的。”
辛文清拍拍梓涵的手背,说道:“哎!爹爹也知晓这个理的,可······你外祖父也出面了,可不知为何那户人家态度甚是强硬,不但把你外祖父赶出家门,还扬声说咱们权势压人,声称非但不会轻易了解,还会要你哥哥······以命相抵啊。”
☆、115第115章
梓涵听此,凤眸轻眯,声音暗哑地问道:“爹爹,这是他们亲口所说?”
辛文清就此点点头,梓涵没多做反应,寻了张清香木椅坐下,闭眼深思。前世,此事未发生过,而且现在的时间,距离前世哥哥出事尚且还有一年。
而前世,她自是知晓幕后的罪魁祸首是谁,那么今世呢?只是巧合吗?还是另有阴谋?有如此巧的巧合吗?
况且此事,不但巧合,而且还处处透着诡异,看似是普通之事,但她知晓,以哥哥的心细及谨慎的性子,不会如此大意地喝醉了酒,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哥哥此次着了有心人的算计了。
可算计哥哥的人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做?这么做对背后之人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这其中又是林姨娘从中作祟?
不对,林姨娘现在被关在家庙中,她派人看守着,无人前来禀报有异样。等等······她现在人身在宫中,消息怎么可能传进宫中呢?
是了,是了,就算林姨娘被关进家庙中,可还有一个——林聪。前世,书房前,林姨娘的一番话不就说明了一切吗?虽然今世与前世所发生之事略有偏差,但最终的目的却是一样的。
哥哥是府中唯一的男丁,那么将来定会由他继承昌邑侯府,倘若哥哥出了事,那······接下来,会不会又将重蹈前世的覆辙?家夺人亡?
不,她绝不允许,她重生而来的目的为何?为的就是护住家人,为的是,为亲人撑起一片蓝天,如果权势能让她护住家人,那么她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权势。
想通了这些,梓涵倏然睁开凤眸,双眸中锐光乍现,带着沁入心脾的冷意。
但其中最令梓涵不解的则是,京兆尹难道当真真是铁面无私?亦或是,京兆尹的背后有谁在为其撑腰?不论是哪一样,她皆要弄清楚的,看看,到底是何缘故,让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丝毫不忌惮丞相府与昌邑侯府。
想到此,随即出声询问道:“爹爹,可了解京兆尹此人?”
“京兆尹?”
“嗯,不瞒爹爹,女儿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而且京兆尹的态度十分可疑。”
“可疑?”
“是,女儿觉得京兆尹此人甚是可疑。”
辛文清沉思半响,没想出所以然来,旋即摇了摇头,道:“为父尚未与京兆尹有过来往,但以近几日所观察,虽此人一脸正派,实则举止轻浮不堪。”
“恩,那就是了,爹爹,不知此事已过去几日了?而哥哥在京兆尹府衙已有几日了?”
辛文清不解地看向梓涵,想不通,为何梓涵会有此疑问,随后说道:“已过去五日之久?而桐儿当日便已被绑到京兆尹,涵儿为何会有此疑问?”
梓涵不答,面色逐渐下沉,略显急迫地问道:“爹爹,这五日您可有见过哥哥?”
“哎!为父前往京兆尹多次,皆被挡在门外,而你外祖父也是如此。”
梓涵听此,更加急迫地继续问道:“那皇上可是知晓此事?”
“涵儿不说,为父还想不起来,事过五日之久,在朝堂之上,未曾有人提起过,只有市井流言纷纷扬扬。”
“不好,爹爹,走,咱们马上求见皇上。”
经梓涵一问,辛文清心中的疑惑渐起,毕竟是在朝堂上打滚多年,很快便想通了梓涵为何会有此疑问。
随即面色凝重地看着梓涵,沉重地点点头道:“走,咱们见皇上去。”
“嗯。”说着,二人步出偏殿。
父女二人在小许公公的带领下,到达御书房之时,上官宸正在御书房中听付公公禀报所查到的结果,听到辛文清父女的求见,自然知晓他们前来所为何事,随即吩咐道:“请他们二人进来吧。”
不一会,辛文清与梓涵前后步了进来,齐齐行了礼,上官宸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示意他们二人起身,挥了挥手,付公公一甩拂尘,带着一众宫人退出御书房。
父女二人见此,便知上官宸已然知晓他们二人来此所为何事,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上官宸率先出声对梓涵道:“你哥哥的事,我适才已然知晓,你且放宽心,朕定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的。”
梓涵听的此话,满心感动,上官宸此话实则在告诉梓涵,他上官宸知晓了此事,不但不会袖手旁观,反而会以皇上的身份插手此事。
梓涵轻轻摇了摇头,收敛起心下的动容,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不能因哥哥之事而劳心。”
“既然你都说我是一国之君,那么,世间之事没有一国之君做不到的,你说,是也不是?”
梓涵笑着不予回应,继续道:“皇上,梓涵之所以前来求见皇上,实则是有事相求。”
上官宸毫不犹豫地答道:“你说,我答应你。”
上官宸的答案早已在梓涵的预料之中,随即出声道:“梓涵想把此事放置到明面上,梓涵想去京兆尹探望哥哥,问明此事。”
“还有吗?”
梓涵沉思半响,继续道:“皇上,梓涵想亲自彻查此事还哥哥一个公道。”
虽然上官宸早已知晓,在梓涵的心中,亲人的地位远胜于一切,但此时,他还是不由得吃味。一个女子,为了哥哥,抛头露面,让他不得不吃味。
心中虽吃味,但对于梓涵的要求,上官宸从来不会驳斥,唏嘘道:“好吧!”
辛文清在一旁看到二人的一来一回,对于梓涵这边,悬着的心终于砰然落地了。
三人在御书房中做了周详的计划,待敲定之时,辛文清对于自己女儿的变化一一看在眼底,老怀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