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在经过大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另一队车驾,上面的徽记想不熟悉都不行,那是大纳言菊亭晴季的座驾。这时候见他好吗我有些迟疑。
“菊亭阁下只是非常私人的造访,要是您有什么不便……”
“那就进去吧”一般这么早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事,既然遇上见也就见了。
“少主……您怎么也在这里”在小客厅里我意外的看见和菊亭晴季在一起的居然是织田信忠,正亲町季秀正在陪着他们说话,四周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想是去打猎的,结果在路上碰到菊亭阁下就过来了”看到我的一身整齐的礼服,织田信忠面色一怔似有所悟。“予州殿下是昨晚到的吧刚才到我那里去了让您白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这才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哪”菊亭晴季笑吟吟地说到。“这个时候天气都冷了,打猎有什么意思正式的拜访大家都拘着礼仪规矩,还是这样的偶遇好,也还随便些”因为是私下活动所以他穿得是无花纹的素色袍服,脸上也没有白粉和黑齿,圆圆的一张“阿福”脸,看起来比平时顺眼了许多。
“少主实在是过谦了,是属下草率”礼貌上对他们两个的话我都必须回答,但还是先对织田信忠客气了一句。菊亭晴季和武家关系密切,虽说贪财嗜贿,但也不是一味的装腔作势,所以我决定在言语上试试他。“大家所处环境不同可能导致了爱好各异,像我们这样草根出身的武将能够率领大队人马执鹰纵犬,已经是少年时仰望亦不可及的梦想了老实说像你们那样的连歌茶会,至今我都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要干什么”我的话引起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予州殿下果然爽直,按理说作为大名可就不该这样了”织田信忠好像没了往日的忌讳,可能是周围人少的缘故。“几年前我也曾经问过我的老师这都是为什么,他的回答是:如果实在搞不懂,就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微笑不语,这样就会让人觉得莫测高深大人物总是不急着表态,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光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反而可能让人觉得你了不起”
众人又笑了起来,我也感到一些轻松。织田信忠的话里有不拿我当外人的意思,不管真假如何都可以理解成一种姿态。
“其实狩猎确实是一项不错的活动,只是在冬天里苦等未免郁闷”菊亭晴季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好像是品味茶香似地哈了一口气。“还是在秋天进行围猎的好伴随着纷纷飘落的黄叶,耳边是山泉潺潺的水声,欣赏着鹞鹰和猎犬矫健的身姿,那个感觉……啧、啧,实在是太好了”他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菊亭阁下说得确实有道理,我本人的弓箭也实在是看不得了”织田信忠神色洒脱地说到,他今天虽说穿得是轻甲箭衣但也拿了把折扇。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的表现更接近“堕落一族”。“说起鹰和猎犬,予州殿下可是当世的大行家,我最好的鹰就是由父亲大人转赐予州殿下送来的”他非常随意的向我指了一指。
“如此哪天我一定得见识一下了”菊亭晴季的眼睛又眯缝了起来,里面有亮光在一闪一闪的。
“好呀等到过两个月今年的猎鹰从东北送来,我一定给大纳言阁下送两只到府上去”既然是在织田信忠眼皮底下说得这话,那么我的行为反倒不会招来任何猜忌了。“如果少主有兴趣的话,不妨过几日到属下的桂川口城去坐坐。属下在那里用一些引进的良种选育了一些好马,少主不嫌弃的话就是属下的荣幸了”
“这以前倒没有听说过我是一定会去的,只是父亲这两天要来,只怕是要等以后有机会了”织田信忠看似有些“惋惜”的说到。
“属下随时扫榻恭候”我也表现出了恰当的诚意。织田信忠的回答很巧妙,既给了我足够的面子又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战国中父子相残的事情时有发生,他的表现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我对他的评价更高了,如果是一块基础还算可以的家业,那么他守住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予州殿下来得刚巧,我和菊亭阁下正好听听你的意见正亲町阁下,您继续吧”织田信忠转头对正亲町季秀说到,菊亭晴季的注意力也转了回去。
“老实说我的这个女婿确实在这方面比我有眼力,你们问他倒真是比我解释的清楚”正亲町季秀刚才半天没有说话,这时才毫无痕迹的替我们转移了话题。
我用眼睛四下里一瞧,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陈列着大大小小上百件南蛮物品,从西洋风格的艺术品到工业制品,从有用的到没用的,可以说应有尽有。自从我和正亲町季秀认识那天起就知道他喜爱一切新奇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实力聚集这么多收藏品
“这些是……”
“前两天有一个南蛮商人找到我出售这些货物,还说先都放在这里等决定了再付钱”正亲町季秀在我疑惑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说到。“我想一个人怎么也买不了这么多,就请了菊亭阁下也来品评一番即便没有可心的也不要紧,到时候让那个南蛮商人拿走再换一批就是了……”
听着他的娓娓道来我真是无话可说,这个岳父看来比我还有商业头脑这种行为尽管看起来还算体面,但说白了也就是代销的掮客。按理说他应该也不缺钱花,怎么找到了这么个寓兴趣于工作的第二职业啊
菊亭晴季似乎很感兴趣,追着我问了不少问题,我也顺着话音应付了几句。老实说这里的东西只能算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几乎见不到什么精品。忽然我发觉织田信忠一个人站在一边,似乎是对一对威尼斯玻璃大花瓶发生了兴趣。
“怎么,少主属意这两只花瓶吗”趁着菊亭晴季被正亲町季秀缠住,我扭头转向了这边。
“是想过年时献给父亲大人,可这价钱……”他似乎有些犹豫。
“少主如果手头不便的话,那么属下就先代为垫上好了本来应该是由属下出力的,但总不好挡了少主进孝。”我体恤的说到。
“这个……那就费心了”他稍一犹豫就答应了。
我突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正亲町季秀开创了一个新的政治场所,这里不但比茶会可以更轻松的交谈,甚至用一种直接的方式来沟通“感情”。就像眼前的织田信忠,我跟本就没想让他还钱。虽然我这样的大名这样作未必合适,但正亲町季秀这个赋闲公卿则没什么关系。回去以后可以传信给三井高福,叫他在物资上对这里进行一定的支持。
“哗啦”我正想着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异响,回头看时却是菊亭晴季碰掉了一块苫布。里面是一幅尺幅很大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绘画作品,我只能说表现手法比日本流传的春宫画要写实得多……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24、高雅与现实
又过了半个多月,织田信长还是没来。根据报告上面的说法,他在一个月前就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停在了南近江的长光寺城。按理说琵琶湖畔此刻正是一片萧条,应该没什么可看的啦
灰白色的天空上飘落着零星的小冰晶,配着地面上不剩一片叶子的花木枯枝,显出了一股说不出的萧瑟意味。院子里人并不少,亲兵和旗本们直挺挺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动、不说、不笑、甚至没有丝毫喜怒哀乐的表情,就像一尊尊毫无生命气息的雕像。在这种气氛下,我寂寥的情绪更加浓重。
原本以为直接见到织田信长说清楚就完了,并没想着要在近畿这边过年。因而不但家人没有跟来,就是阿雪也因为某些原因并未一道随行。倒是也和正亲町季秀一起去参加过几次公卿们小范围内的酒宴,可戴着假面具的嘻嘻哈哈并无助于心境的缓解。
“还是去逛街吧”感到越来越困我只得给自己找点事干,总不能刚吃完早饭就再躺下吧找伊木半七带上七八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暗里再有十来个忍者,换好便装我们一行人溜溜达达出了大门。
虽然离过年尚有一个多月,但街面上已隐隐带上了些许喜庆的气氛,各大商号的货品在款式和数量上与平常均有了大大的不同。各处外地的行商已经不多,即便有也是一些来自堺町、奈良等近处的。其实市面的繁荣除了安定这个主要因素外,公卿们恢复生气而带动高档商品消费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真没想到,您居然大家光临”在角仓总店的大门口,角仓了以对我深深一躬。如今他已开始正式执掌家业,再不是当初的小与七了。吉田宗忠已于去年过世
“怎么,你要出去”看着他一身整齐而正式的装束我随口问到。
“是原想到狩野大师那里去一趟,不过没关系……”他急忙把我往屋里让。
“那你去忙吧我只是在街上随便转转,也没什么正经事。”我不想影响他的正常生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闲极无聊的。
“那怎么可以”他诚惶诚恐的摆着手,好像被我的话吓着了。“要是……您不介意的话,就请和我一道去吧”他看我有些意兴阑珊就又提议到。“狩野大师最近出了几幅新作品,我是想去瞻仰一番。虽然还有其他两位客人,但也都是熟人,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走吧”反正我也是信马由缰,到哪里也没什么差别。
狩野永德住在京都郊外的一座独立院落里,前后两进被齐胸的竹竿篱笆围起,古旧的柴扉上面是一个茅草顶的门楼,里面错落地栽着几株枝干如铁的梅花,欲放的蓓蕾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见到我的到来狩野永德和他的两个客人一起出来把我迎了进去,那两位一个是今井宗久,另一个是长谷川宗仁。
“今井老板怎么也到京都来了,想赶在年下里再作上一笔大生意”我看到总店并不在京都的今井宗久在场,就随口拿他开了句玩笑。
“没您不圣明的”没想到我的话竟招来了他的一番感触,一脸无奈苦笑的对我说到。“一点小事犯不着在狩野大师这里扰您清净,我们还是一起欣赏大师的杰作吧”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光靠清风明月也是填不饱肚子的”狩野永德边打趣边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幅卷轴,依次展开铺在我们面前的地上。
狩野永德如今还不到四十岁,虽然继承了这个历史悠久的艺术流派,但为人却并没有那种虚伪的清高。也许是少年时经历了京都的战乱和各地颠沛流离的凄楚,所以他不但画风广泛不拘一格,而且为人也不排斥市井趣味和下层百姓。
在这几幅画作我看中了一张尺幅很大的秋山行旅图,应该说这是一个极为老套的题材,但表现的意境却相当清雅,不但写意、工笔相得益彰,而且用笔与留白也是恰到好处。
我既然看中了这件东西,其他几个人自然不会再争,但我也同样不能显得太小气,最后支付了65贯的价格,另外几个人也买下了几幅其他作品。之后就是一阵闲聊,这也是这种艺术家寓所聚会的一个主要内容,画家多少还好些,要是茶人只怕就要联系政治了
“多谢各位的慷慨,这下最近的手头就宽裕不少了”狩野永德亲自替我们换上了新沏的茶水,兴奋而感激地说到。
“怎么,大师遇到了什么难处吗”角仓了以和我来的一样晚,所以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说的话。
“原本是一些好事,只是在下有些自不量力了”狩野永德微微叹了口气,但那样子并不像是后悔。“……自从浅井、朝仓被右大将消灭以来,近畿就没了战事,百姓生活安定衣食丰足,整个日本也算是少见了皇室、公卿既然恢复了精神,自然京都也会重新兴旺,流散外乡数十年的诗人、画家、伶人、匠人多从骏府、越前等地返回。这些人虽然身负各种绝艺,但毕竟刚刚回归,所以我就想为他们的安置尽一份力,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大师如此的急公好义,如果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听了他的话众人纷纷作出上述表示,不管怎么说结纳艺术家不但普遍被认为是一种高雅且高尚的行为,而且是一种重要的交际手段,对于贵族、商人都是如此。
“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只不过是喜欢管管闲事罢了”狩野永德倒不是取巧卖乖的人,自己做的那些并不是为了牟取什么,不过随着这一内容的展开,大家也就谈起了“生活”的话题。
“今井老板,那件事恐怕要叫您失望了……”长谷川宗仁微显尴尬的向金井宗久叹了口气,抱歉的口气听来充满了无可奈何。“这次只筹到了15000贯,其他的在下也就无能为力了最近因为生意扩大资金方面一直比较紧缺,而且一个月前右大将又下达命令,要我储备价值50000贯的粮食随时待用。面对现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机会的市场,手里却没有足够的资金,对于商人来说还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啊”
“这已经非常感谢了”金井宗久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要抱歉的是,我筹到的还不如长谷川老板呢”角仓了以年轻的脸上有些发红,不管多么聪明毕竟年轻人更好面子。“……原本环境安定日子好过,积年的沉当或赎或卖走了不少。可也是在一个月前,右大将也向我们下了命令:要筹集大量建筑材料和华丽的砖瓦其中的兽头瓦和鱼鳞瓦款式独特,必须都要建造专窑烧制,这一下子就占用了十万多贯的资金。这次只为您筹出了11000贯,实在是非常的不好意思”
“您二位的关照我一定铭记在心,能够通融这么大笔款项已经是大大帮了我的忙”今井宗久虽然感激地一再拱手,但还是隐隐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怎么,今井老板的头寸不凑手了这可是有些意外啊”从他们的话里我听出了个大概,就对今井宗久玩笑到。虽然现在日本各地的重要商埠均有一些可以称得上豪商的人,但够在全国都叫得响的人还是没有几个,而今井宗久又绝对是个中翘楚。虽然我的主要生意往来是津田宗及,但和今井也是有着一定业务关系的,别的不说,仅是他取得了织田直辖领内的独家矿山开采权一项,利润就够吓人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是我没计划好……”今井宗久回答时脸上的肉皮一阵扭曲,是一种商人在蚀本时才会出现地苦笑。“今年初我看形势发展非常好,就一下子动手新建了五艘大海船,而且其它大部分资金也全变成了货物不想上个月我突然接到消息:有一船大明精品瓷器就要到港这些东西是原本要销往天方的,在到达南蛮时临时决定转港。现在公卿和大名们对这类东西需求很大,加上大明的海禁最近愈发的严格了,所以我就想一下子吃下来,可却没想到粘住了手脚”
“这么说来,今井老板你是看着钱却挣不到了这还真是……”我原想对今井宗久甜蜜的折磨揶揄一番,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正在地下仓库里沉睡的那巨大平氏财富,一个想法模模糊糊地探出头来。“还有……多大的缺口”
“大约70000贯吧”今井宗久直接了当地回答到。
“要是我能向您通融80000贯左右……”
“为期4个月,我给您一成五的利润”今井宗久不愧是太阁立志传中的第一商人,反应和决断都是毫不含糊的。他顷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并且第一时间计算出了恰当的资本报酬率。
“痛快80000贯现钱,半个月内一定送到堺町”
“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今井宗久五体投地。
“不愧是予州殿下这份气度和手段,真不是那些委琐的外乡诸侯所能比的难怪祖父在日常说,予州殿下实为当今天下大名第一人……”角仓了以钦佩的恭维到。
“这算什么,我如今不能再像当年那样角逐商场,只好借着诸位老板之手赚几个零用钱了”我的话引起了一阵畅快的笑声。
说真的,我确实并不是看重这一万多贯的收益,而是忽然想进行一项新的尝试,如果这次尝试成功的话,那么影响绝不会仅仅是在经济上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25、统一战线工作上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当中,织田信长终于姗姗而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车驾并不像是彰显威风,反而对于传统虚华的礼仪做到了尽善尽美。母衣众们甚至都没有穿上盔甲,统一而鲜艳的阵羽织使我想起了太平盛世时的天皇仪仗。
织田信长似乎并不理解众人焦急忐忑的心情,下榻之后不慌不忙地斋戒沐浴了起来,作戏般的折腾了三天之后,这才恭而敬之觐见了天皇,以一车珍贵的礼物换来了一车勉力溢美的话语。
在这之后我的顺序排在了正式会见的第一位,这个位置相当令人满意了,尽管事先作好了解释的准备,可织田信长似乎对一些我原本顾虑的问题好像并不太关心,只是一直追问着山荫道是否稳定之类的事情。对于这点我倒是颇有些自信,由我坐镇谁还能翻得起大浪
之后与毛利代表安国寺惠琼的谈判我并没有参加,在这上面我完全尊重织田信长对全局战略的统筹安排。经过大约十几天的讨价还价,毛利家同意在山阴让出因幡、伯耆、出云、隐岐四国;在山阳退出美作、备前两地;放还上述地区诸势力的人质;这六个国家纳入了织田的控制下,尽管边缘地区可能暂时还不是那么稳定,这其中也就包括了宇喜多直家
既然一切尘埃落定,我也要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政治家的风度和磊落,在丹羽长秀、池田恒兴的作陪下,我设宴替即将归国的小早川隆景饯行。说起来也有些难以置信,出了这么大的波折后我们刚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深谈,所以尽管我们两人相互都很关注,可还是仅仅无滋无味的淡扯了两句。
一切大事都是织田信长独自决定的,可后续的一些事却需要我也参与,在织田信长接下来的非正式但却意义重大的会谈中,我作为陪客出席。
“感谢右大将殿下的护佑,在下对以往的蠢行真是追悔莫及……”山名丰国诚惶诚恐地对织田信长表示着自己的敬意,可能惧于“魔王”的名声他一上来就显得很是恐惧。我因为坐的角度关系,每一次他顿首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发髻间闪亮的水渍。
织田信长坐在靠里的位置上,因为是休闲的花厅所以主客位置分得不是非常明显。此刻织田信长正笑眯眯地不住点着头,我和织田信忠算是作陪在一边看着。
“山名殿下不必对自己过于苛责,我知道许多事情责任并不在你”织田信长少有的通情达理,从上到下体现着一种亲切柔和的形象。他今天连一柄肋差都没有别,不过我觉得这样反倒显得有些做作了。“……先是受到毛利氏的压迫,后又被佞臣们所裹挟,山名殿下的身不由己我完全了解。以后我会对殿下及山名家尽力周全,殿下也不必对过去的那些事情总是放在心上”他宽宏大量地安慰着山名丰国。
“是、是,感谢右大将殿下的厚恩”逐渐放下心来的山名丰国对织田信长感激涕零,其实他对自己和环境的要求都不是很高。
“殿下对以后的去处,有什么成熟的想法吗是否想回因幡……”织田信长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用充满“关怀”的目光凝视着山名丰国。
“不、不、不,万分感谢右大将的好意,但还请您一定要体谅在下的苦衷”承恩者的脑袋摇得有如一个拨浪鼓,辩解快的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山阴等地是拱卫近畿的要冲,更兼有许多恶党隐匿山野,在下实在不敢担此重责大任”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呢”织田信长真的显出了“惋惜”的神情。“山名家是源氏中的名门,论起氏源并不比足利氏差,我是一直非常敬重并想借助殿下大材的”
“是啊山名殿下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了吗”织田信忠也在一边帮腔到。
“在下材薄德微,既恐辱没了祖先威名,更怕贻误了右大将殿下的治乱大计”山名丰国坚决地推辞到。
“既然山名殿下如此说……我也只好尊重你的意思了”织田信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真的很惋惜。“我已向朝廷上疏,奏请由殿下叙任民部大辅一职。今既然殿下不愿再返山阴,那么我就不揣冒昧请殿下赴南近江佐久良城,以五千石安置,殿下以为如何”
“殿下对我丰国实在是恩同再造……”山名丰国并不觉得五千石有什么不好,对织田信长不住地道着谢。
“如今前朝的名门大多调谢了,我实在是不忍见到这种局面。现在既然山名殿下打算常驻京都,那么就请殿下担任联接朝廷与武家的幕府参事吧”织田信长慷慨大度地说到。
听到这个新的任命,山名丰国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看到了吧,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山名氏末代子孙”山名丰国退出去后,织田信长扭头对我和织田信忠戏谑地说到。
“没想到令足利义满都寝食难安的六分之一殿,居然一下子颓废至斯还真是……”织田信忠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苦笑。
“所以说以后一定要教育孩子什么才是武家的根本,千万不要养出这么个东西来”织田信长轻轻捋着自己上唇的那两撇小胡子,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您的意思我大概能够明白,可让他当幕府参事是不是有些过了”我皱着眉头,故意装作困惑不解的问到。“一直以来我对这些空心大佬也算照顾了,山阴差不多的人都给予了安置。可我从来不曾给过他们什么实际权力,这个幕府参事……”
“那你先告诉我,什么叫幕府参事”织田信长开心地用折扇指点着我。
“这我也想问您,幕府历来也没参事这么个职务啊”我的神色显得更加“迷茫”。
“哈、哈、哈……”织田信长开怀大笑了起来,手中的折扇不住的猛敲着桌子。这是他的一个本能动作,说明心情是相当不错,只要出现了这个动作,那么即便他当时表现得暴跳如雷,最后结果也不会杀人。“这是我突发奇想创设的职务。如今幕府都没了,他还参个屁事啊”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
“其实我只是拿他作个实验品,如果效果好的话以后还可以继续扩大控制全国后封个三四十人也不为过吧……”织田信长显得很是兴奋,完全是恶作剧成功后的顽童样子。“那时我就设置一个参事府,把这些华丽的垃圾都搓进去这些人别的用没有,装装门面还是满不错的。其实什么事也不用他们干,只是在我作出决定时让他们喊几声好,到时候还显得我体恤众意。有了这么一帮吹喇叭、抬轿子的,谁还能说我的意思不是代表了天下的人心”
“高明真是太高明了……”我嘴上颂扬着织田信长的智慧,心里却在比照着这个参事府和政协的异同。老实说这确实是个值得称赞的创举,对于减缓新旧政权交替时的上层矛盾确实作用不小。老百姓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一般对谁掌权并不太关心,但上层的激烈冲突却会让他们多流不少血。
“在因幡的安排人选上,你有什么想法吗”织田信长随口问了我一句,但并没有等我回答就继续说道:“这两年藤孝干得不错,他又是西国管领细川氏的旁系苗裔,到山阴去应该会有稳定人心的用处”
“主公明鉴万里”织田信长实际已经作出了决定,问我一下只是给个面子,我自然不会不识抬举。
“既然你也这么看,那这件事就定了”织田信长“从善如流”的拍了板。“……以后山阴的事情还是要你多注意些,毕竟从各方面来讲靠其他人抗衡毛利我并不能很放心。猴子有些急功近利,藤孝根本就是个书生”
“是,属下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恭恭敬敬的对织田信长回答到。对于织田信长的褒奖我并没有感觉跟兴奋,而是捕捉到了“以后”、“还要”等几个关键性词语。
“对于今后山阴的战略,你持什么看法”织田信长今天好像真的很虚心。
“以属下的浅见,适当可以收一收手了”我装作沉思片刻后才谨慎的答到,其实这些日子已经考虑很久了。“……经此一役毛利家确已伤筋动骨,但要想彻底摧垮他们依然要投入全力,逼迫过甚则有可能招致激烈反弹目前山阴的战线过于前出,继续大力投入兵力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而山阳中部的诸多势力态度尚在犹豫不定,也不适合强力压服。毕竟上杉、武田还有随时宣战的可能,近畿左近也不是很安宁”
“到底是老臣,想得这么全面我之所以这次并没有一定要毛利家降服,也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织田信长对我的回答显得非常满意,又扭头对一边的儿子说道:“这才是具有全局观念的想法,你以后要多学着点儿”
“是,诸星殿下一向是儿臣的楷模”织田信忠立刻点头到。
“主公和少主抬爱了,属下愧不敢当”我更加注意自己的语言和态度,感觉一些实质性问题要开始逐步展开了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26、统一战线工作下
“我们之间不必作这些虚假的客套,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织田信长说着看了看立在屋角的大座钟,好像有点担心时间。“今天的人里我不想留谁吃午饭,以免在外界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下一个是谁赶紧叫进来,下午我还要听佛罗伊斯教士讲解西洋历法。”
“哦,是……”织田信忠拿起一份清单翻了翻,很快在第二张上找到了需要的内容。“是尼子义久和胜久两人,他们主要是想来向父亲表示感谢的”
“尼子家我对这些败家子可是真没什么好感”织田信长听到这两个名字马上皱起了眉头,并微微显出了厌恶的神情。“尼子家的迅速败落除了天数之外,人和也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些家伙对外不知己亦不知彼,对内猜忌嫌隙苦斗不止,你还非要把他们都弄回来,真不知道有什么用你就不嫌多事吗”
“唉,属下和您可不能比呀”我长叹一口气,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属下根基浅薄人微言轻,虽代主公管理数国,可又常感力不从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地方小豪族常常自持氏源久远瞧不起臣,甚至对臣的指令阳奉阴违。臣也是不得已,想树起个令行禁止的榜样啊”
“就尼子兄弟这样的你可真有出息”织田信长仰头用鼻子哼了一声,作出了不屑一顾的表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总有三千钉吧”我眯起眼睛猛咂一阵嘴巴,作出了一副唯利是图的小商人状。“尼子家是京极氏的分支,出身也算说得过去了。再说尼子经久一代人杰鬼雄,主政山阴10国广结人心,就臣所知现今毛利家所属的不少城主当年都受过他的恩惠。山阴地处偏塞道路不便,以至民智生蛮极为排外,我们去了可能受到明里暗里的牵制,要是尼子家……”
“嗯……嗯、嗯……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织田信长边听边点头,脸色也逐渐郑重了起来。“在西国今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是需要一些当地人参与管理,对于这么道路艰难的地方我只要他们降服即可,没想着全部剿灭可尼子氏毕竟是当年的西国霸主,你就不怕有一天养虎遗患吗”
“主公刚才也评价过尼子兄弟,您认为他们会是虎吗”我窃笑反问。
“来人,去把尼子两位殿下”织田信长稍稍想了一下就对着外面喊到,随后又扭头对我说:“我可以安排他们一下,不过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一定要记得哦”
“是,属下承情之至”我连忙答应到。
“在下尼子义久胜久,拜见右大将殿下”稍顷两个人走进来跪在了织田信长的面前,五体投地态度谦卑之至。
“两位殿下起来吧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织田信长随意地挥了挥手,态度明显不及刚才对山名丰国,不过总算是给了个座,面子上是下来了。
“谢右大将”两个人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来到了指定位置上。我终于有机会看清了这两个人的相貌,从各方面讲尼子家都与我交织纠缠在了一起,而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尼子家的正宗代表。
尼子义久眉宇之间确实和阿雪有两分相似,只是显得有些过度苍老,论实际年龄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说是五十往上也绝对有人信。可能是长期被幽禁的结果,他不但两鬓染上了浓霜,眯起的眼睛里也不时闪过沧桑落寞之色。
尼子胜久到底是刚满二十的人,腰板多少还要直些,只是脸上、身上都很瘦消,似乎有营养不良的症状。
“两位殿下真是辛苦了,家里人都好吗”织田信长也在歪着头打量面前的两个人,嘴里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句。
“有劳右大将屈尊动问寒族上下困居多年,多亏右大将殿下执公理秉义行……”尼子义久说话时显得非常谨慎,低垂着眼皮不敢看织田信长,可能为了表示崇敬还微微侧着些身。尼子家的一切此刻都操在织田信长手里,他不得不如履薄冰。
“嗯……好……”织田信长没听几句就烦了,我注意到他又眯起了眼睛,眉尖还一跳一跳的。“你们能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其实我也不指望得到你们的报答”他等尼子义久说完后大度的说到。
“右大将对尼子家的恩德天高地厚,我们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偿万一……”尼子兄弟再次垂下了头,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吧不知两位殿下对毛利家……”一边织田信忠看似无意的提到。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尼子胜久到底是年轻些沉不住气,听到仇人的名字立刻恨声说到。
“胜久殿下,请注意自己的言行”织田信长虽然沉声喝止了他的冲动,但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如今本人秉承天皇陛下意旨达成天下和平,修养天下安乐万民才是人臣正道,那些私人恩怨还是先不要放在心上吧”织田信长说得义正词严冠冕堂皇,但不经意间却把“放弃”说成了“先不要放在心上”,这可能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是,在下失礼了”尼子胜久立刻克制自己的情绪恢复了谦恭的态度,这是一个寄人篱下者的必修课业。
“说起感激,有一个人你们倒是真该好好认识一下……”织田信长转过身用折扇遥遥的朝我点了点。“这就是诸星忠兵卫清氏,不是他的一再要求我可是未必会伸手管这件事的”
“诸星予州殿下的大名我们久怀敬慕,在这里我们拜谢了”虽然这个时候不方便多说话,但我在他们两个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感激。
“不必……”
“就是不必说这些没用的了……”正在我想客气两句的时候,织田信长却突然插进来把话接了过去。“口头上的感谢未免虚伪,两位殿下还是拿出些实际行动来吧”
“这……”尼子义久与胜久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显出了尴尬的神色。“寒族忍辱偷生十余年,实在是身无长物。我们恐怕无力……”
“这怎么可以”织田信长沉下了脸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启发道:“其实谢礼也未必就是金银珠宝什么的,有些其他的东西也很珍贵……”
“在下斗胆将幼妹雪请献于予州殿下驾前,愿早晚侍奉报殿下以报答恩德于万一”尼子义久到底是作过大名的人,加上十几年的隐忍可谓修练有成,一听话音就反应了过来。
“这就对了嘛”织田信长点着头表示非常满意,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我就谢主公和义久殿下成全了”我此时只好就坡下驴。织田信长绝非一个傻瓜,他这么作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在他面前我不禁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既然义久殿下这样的识大体、明事理,那么我也就可以放心借重了”织田信长给了这两兄弟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色,然后继续说道:“有了这层关系再恢复尼子家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