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爷,你怎么突然就住院了?要不要紧?”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走进了病房,
见对方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许成按图索骥地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还别说,立刻想起来了,侯元方,徳叔的侄子,原来在香江的一家英资商行工作,因为得罪了当地的黑社会势力,便跑路到了美国,在洛杉矶这里落脚没有多长时间,暂时也没有事情可做,便被徳叔安排着给自己做伴,有啥事的话就来回跑跑腿啥的,
不过,前几天徳叔带着侯元方回了香江。这小伙子别看外表老实,可在香江那边招惹到的黑社会势力还挺扎手,不依不饶的,他自己跑路了,但老母亲还留在家里呢,所以这个麻烦徳叔还得想办法回香江彻底解决。
许成暗自松了一口气,按照两人的熟悉程度来讲,露馅的风险不大。
“元方……”这名字叫的好顺口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过你住的公寓了,你那个叫威尔特的黑人舍友说接到你住院的电话通知了,他还打算来看你呢,不过这家伙打篮球伤了脚行动不便,我就没等他,自己赶过来了。”
“哦,这伙计又受伤了,白瞎他那大块头了。”
“成少爷,你还没说呢,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呵呵,我这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被人偷袭敲了闷棍,才弄成这样的,不过现在感觉倒也没啥大问题了。”
侯元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我跟我叔说一声吧。”
“别,千万别,现在都已经没啥事情了,就别再告诉徳叔了。”
徳叔全名侯佑德,就是他受先前那个许成的爷爷委托把自己从大陆接到美国的,并且没有因为那家人对自己的冷淡而疏离自己,虽然其中也可能因为自己有某些背景的关系,但那份关怀之情可不是作假的。可以说,自出国以来,徳叔是许成最熟悉的人,反过来讲,发现此时的许成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风险也最大。
许成一边让侯元方自己找地方坐下,一边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因为自幼习武的关系,打下了极其优秀的底子,康复的速度也是惊人,这让前世不是很爱运动的许成有种常年驾驶小奥拓的司机冷不丁地改成操纵大奔驰的感觉,爽快倒是爽快了,却总要留着一分小心翼翼。
“你看看,我是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见侯元方点了点头,许成便一挥手,“那就出院算了,在这里呆的好不自在。”许成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想赶紧出去看看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美国洛杉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前世里每年都在大陆赚得盘满钵溢的美国大片,其产地好莱坞不就位于这里么,还有成就无数it财富神话的硅谷,也是在西海岸。
正说着话,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一个白人医生看到许成后惊讶道:“许,你才醒过来就怎么下床了?赶紧躺回去。”
许成稍微愣了一下,“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只是你的感觉而已。”白人医生扶了一下眼睛,严肃地说道:“你是我收治的病人,你的病情,最有发言权的是我。”
“成少爷,听医生的话,赶紧躺下。”侯元方扶着许成,重新回到病床上。
医生扒着许成的眼皮看了一番,接着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头部,还按了一下左边的太阳穴。
隐隐作痛之下,许成轻轻一咧嘴,心中暗自嘀咕,原来闷棍敲在了这个要害部位,练功夫的不都是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这也未免太不靠谱了吧。
“普通的轻微脑震荡都要休息半个月呢,你这症状必须住院休养和进一步观察,而且你有营养不良的症状,身体很是虚弱。”这位医生说完,又接着吩咐身旁的护士各项事宜。
还要继续住院?许成前世里就对住院这个词有心理阴影,因为有切肤之痛啊。他的老家由于环境污染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癌症村,父母双亲就不幸成了受害者,本来许成从事的it行业薪资还令人满意,再加上肯吃苦能加班,收入也算不菲了,但却填不满医院这个无底洞。如今虽然再世为人,可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对了,许成又记起来,目前自己的经济情况可不怎么宽裕,医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如何能够应付得了,要知道不同于英国、加拿大那种全民公保的医疗体系,老美这里的医疗费用可是有名的高啊,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外国留学生,只是在刚入学的时候例行公事地买了一份极其普通的医疗保险而已,难道刚重生,还没等惊喜过去呢就要破产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昏迷到底有没有后遗症呢?重生了如果没有个健康身体,那何谈生活乐趣和事业成就呢?
许成努力地冷静了一下,并且快速地回想着今世自身的各种资料,父母过世后他便随着师父学艺,可以说完全继承了老人家关于武学和中医方面的技艺,而且有一套完全可信的判断自己身体状态的方法,要知道师傅当年在各种行侠仗义的险恶当中就是靠着这一身本事出生入死转危为安的。
等医生吩咐完护士,许成也得出了结论,他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至于休养嘛,回学校也可以的。
许成干笑一声,“医生……”
“许!”医生打断许成的话头,认真地审视了一下他,“希望你能听取专业的意见,如果你坚持出院的话,那位黎小姐的支票,我们也不会退还的。”
听到这话,许成记起来,黎筠临走前好像真的交代过,住院的各项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自己只管安心休养就是了。既然这样了,自己还纠结个什么劲呢!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这个医生也真有手段,不知道忽悠了黎筠那个小富婆多少钱,但既然已经付过费了,住院休养那就住院休养吧。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哥现在手头拮据没底气吗,等哥静下心来找到淘金的门道,把你们整个医院都买下来。
“成少爷,我看咱们还是听医生的话吧,住院观察几天才让人心安啊,要不然,我跟叔叔说一声看看怎么办。”侯元方开口劝道。
“算了,算了,那就多呆几天吧。”许成借坡下驴地说道。
接着侯元方陪着医生走出了病房,估计是处理医院这边的琐事去了,趁着这个功夫,许成又开始抓紧时间熟悉现在的身份。
不得不说,先前的那个许成是一位猛人,一九七八年考入国华大学,是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二批大学生,而且子承父业,在电子技术方面造诣颇深。来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后,为了了解现今的西方,他选修社会学专业,为了彻底掌握英语,融入当前的社会环境,这位猛将兄抛开身外的纷纷扰扰,几个月的时间里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不仅达到了当初制定的目标,而且学分修到了二年级的水平,把老师们震惊得不行。
回顾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这些记忆,许成不得不感叹,这简直是非人的表现啊,或许处于国内那个艰苦年代的人,都有着一股坚忍不拔的精神吧。
还有记忆中的那些点滴生活小事,也令人感动。比如先前那个许成初来美国的时候,他发现在国内凭票供应的紧俏物资白糖,在洛杉矶这里就餐时竟然可以按需索取,当时猛将兄就有落泪的冲动,自己父母为之奉献生命的祖国发展了这么多年,竟然仍旧落后发达国家这么多……
许成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先前,那人的记忆传承给了自己,而现在,他的情感也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传递给了自己。或许再问那个许成才是真正的许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在品味这段迥异于前世的虽然朴素但却美好的情感的同时,许成也禁不住心中苦笑。
先前那个许成太好强太倔强了,除了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借助外力之外,此后基本上都是自力更生。除了校内的一份勤工俭学之外,他还在唐人街里找到一个工作,不过不是那种外国留学生常做的涮盘子刷碗劳动,而是一家中医跌打馆的坐堂医生,倒也真是可以令人为之惊叹的了,也正是他今天坐诊完工返校的途中,巧遇到了黎筠。
因为这几个月专注于学业,以及为了基本的生活而忙于勤工俭学,先前那个许成在美国这边的社交圈子比较简单,除了徳叔和侯元方之外,只有同寝室的两个舍友接触时间多些,不过他们都快毕业了,正在忙于找工作呢,肯定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探究自己有什么异常。
这就好办多了,许成长吁一口气,那就暂且在医院住几天好了,慢慢地了解这个时代,同时谋划如何去淘第一桶金。刚才他可是被破产这个词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再者,虽然用黎筠的钱住院也能心安理得,可要是想对这位大明星有进一步想法的话,那就令人心虚了,经济基础就是经济基础,没钱的男人很容易悲剧的。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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