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相,多日未见了。”
京郊之外,黑夜寒风,破旧老宅之中,索额图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处地方竟然让人发现了。
原来是他,果真是他,还真是小瞧了他,一身粗布简衫,一头的银发,一双黑布鞋,看着竟果真有几分普通老人家的模样,但眼中的犀利却是如何都无法伪装过去的。
“贝勒爷倒是好本事。”今夜便是自己召集朋党的日子,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同伴,却是猎人,如今已然猜到自己是曝光了,索额图也不再掩饰,收起苟缩的弯腰,直挺挺的站在破旧的屋中,右手一摆,似是招待客人,“贝勒爷既然来了,便在寒舍喝杯茶吧,想来您也是在等着别人了。”
看着胤祺随身只带着一个小太监,竟然没有一个侍卫随从,索额图就猜到如此自信,如此放心,恐怕外头早就已经被掌控住了,只等着他们这些鳖自己跑到翁中来了。
越是这样想着,心里头的不敢和怒火也就渐渐消减了下去,他还真是老了,明知这一场豪赌是没有胜算的,但是还是想要效仿玄武门之变一番,看看是否真的能够助太子的大业,没成想不过都是攥在皇上手心里头的蝼蚁,一步一步早就有了定数。
“索大人好定力,只可惜您老一条道走到黑,却是把二哥给坑了。”
“呵呵,贝勒爷说笑了,并非老朽害了太子,老朽自是知道谋逆是灭门的大罪,可是事已至此,唯有这一条生路而已。”到了这地步,成王败寇,索额图早就看得淡了,何况皇上让五阿哥在自己行事之前出现,不就是为了保住太子吗?最后不过是拿着罪名放在自己的头上,赫舍里一门都不会有事,不过是再无荣宠罢了。
自己也老了,活够了,起码是对得起祖宗了。
索额图的话不可谓直击命门,太子确实是没有其他的路了,伴君如伴虎,就算是有再多的宠爱也抵不过皇权的**,权利总是抓在自己的手上的好,如今不再年轻的皇阿玛对于正值壮年的太子心中早有忌惮,一家无二主,一国无二君,只叹太子这个明靶子,根本没有办法一边安抚皇阿玛的疑心,一边管好自己的门下,旁边还有众位兄弟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日子颤颤巍巍的过了几十年,难道还要继续这么折磨下去?
再好的日子也会厌倦,而痛苦的日子只会让人疯魔,太子与皇帝,不过一步之遥,却是天差之别,这些年太子的威信也是频频被打击,也难怪他走上这条路了。
脸色微怔,胤祺对于索额图的话语很是赞同,只是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即使赞同又如何?自己的差事依旧要继续下去。
“索大人不用多言,无论因何原因,如今你等筑成大错,不容分辨,还是请索大人静等其他几位大人便可。”微微收起怔楞,摆了摆手,旁边很快出现大总管端上茶水和点心,脸上也不再是印象中的精明,倒是多了几分冷酷和麻木。
手臂微抬,竟是有了几分不可置信。
“博仁,没想到是你。”
大总管面无表情,只是躬身行礼,规矩一点都没有差错,“老爷,您还记得老太爷临去时的教诲吗?”
一句话如同一击大锤一下子将索额图拉回了当年索尼临去的那一幕,瘦骨嶙峋的手掌紧紧的抓着他们兄弟几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声音断断续续,气息衰弱,却还是那几句嘱咐。
‘不可外戚干政,不可拉拢皇子,不可牵扯后宫。’
索额图表情一变,他不曾外戚干政,却是结党营私,他也不曾牵扯后宫,只是见不得惠妃得意,他更是不曾拉拢皇子,太子本就是他的侄孙,谈何拉拢。
只是无论如何狡辩,他都做了父亲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自老奴进了府上,老奴自问对得起老太爷,更对得起老爷,只是老奴终究是皇家的人,若非老爷您由此谋逆之心,老奴便一辈子只是府上的老管家,永远都不会是皇家的暗卫,只可惜,老爷您终究是让老奴扒了这身外衣。”
老总管的眼中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同情以及失望。
“皇上,果真是皇上。”索额图闻言脸上青了一片,黑了一片,又由黑转白,脸色不断的变换,最后渐渐的失了精神头。
老谋深算啊,这宫里头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
胤祺对于老总管的身份也是除了惊悚只有惊悚,谁能想到这一步的棋子竟然是过了几十年才闪耀出他的作用,又有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为赫舍里家鞠躬尽瘁的老总管竟然会是皇家的暗卫,而当年这位慈祥的太皇太后早就已经将眼线放进了各家的府中,只为了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处。
如此一番,胤祺的冷汗很快就湿了衣襟,恐怕自己的那些事儿,有些人早就知道了。
最大的憋进了陷阱,其他的小鱼小虾自然是不在话下,门口又有熟悉的老总管带路,前来最后定下大业计划的人们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是陷阱。
而当他们陆续走近看到胤祺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五爷,你?!”每个人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胤祺都是瞠目结舌的惊奇模样,而后看到一旁默然喝茶的索额图,大家或是黑沉下脸,或是惊慌失措,或是跪地求饶,只可惜结局都无法改变了。
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令宗人府将其拘禁,京中守卫,丰台大营人员洗牌,朝中六部也多有变动,一时之间京中人人自危,太子门下更是折损众多。
而其他众位阿哥本想看着太子失利,却没想到此次洗牌也让他们折损不小,兵部、户部、吏部的耳目都被调离,更有不少被查出大小名目被革职查办,在朝堂之上,康熙也是脾气不定,逮着一个错误便对人大骂出口,举凡是领了差事的阿哥都被狠狠教训过一番,只除了在礼部浑水摸鱼的五阿哥。
正当京中风向未定,康熙又将五贝勒的嫡子弘晊接入宫中抚养,在此太子等众位阿哥都被“厌弃”的时候,五阿哥这位闲散贝勒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只是在太后和皇上多次的重赏之下,这位爷依旧雷打不动的在各个酒家梨园混日子,礼部也不过是三五不时的去做一做,但是这番颓废模样却一反常态的让康熙越发的喜爱,连着在宫中的小阿哥也是得了不少的夸奖,更有官员曾见过康熙在大殿批复折子,而一旁的弘晊阿哥则在旁玩耍。
这样的举措,让所有的人心里头都七上八下,贬斥众人,唯独缺了五阿哥,责罚众子,却独独重赏了五阿哥,皇上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四哥,皇阿玛到底是看我哪里好了,我改还不成吗,拿我当筏子我也就受着了,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进了宫里头还不被那些女人给折腾坏。”不敢太过窥探宫中的事情,胤祺被康熙逼的天天入宫看儿子,还得对着太后和宜妃好好的嘱托,但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昨儿儿子还不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
急吼吼的把儿子给带回了家,胤祺是再也受不住了,对着康熙也没了好脸色。
“五弟,弘晊只是吃坏了肚子。”无可奈何的送上茶水,就见他直接拿了过去,如牛饮水,倒有些心疼这些雨前龙井,今天一共才得了两斤而已。
“吃坏肚子,御膳房的东西就那么容易闹肚子?”
从来都是脾气温和的老五这一回是发飙了,只是对着康熙心里头怨怼,但是也不敢太过明显,所以只能呆在胤禛的府上吐苦水。
拍桌子摔书本的,老五比后院的那些女人更无理取闹,“当年我在皇宫里头,有额娘和皇玛嬷护着,还不是着了她们的道,我中的毒,我那时候的体弱,还不都是这些好妃嫔们干的好事,如今皇玛嬷年纪大了,额娘有心也没办法事事顾到,小家伙才几岁,哪里够人折腾的。”越说越是来气,越说越是委屈,他活的憋屈,活的难受。
扶着额头,胤禛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此刻狂躁的老五,只得安静的听他说话,在他出口不逊的时候稍稍制止,若是皇阿玛的耳目听到了也好,这些年老五的委屈不少,听到的闲话更不少。
胤禛更不知道,平日里依兰和那些女眷们的聚会,也会收到不少的闲言碎语,更有不驯的,还敢上来挑刺,若非要继续”堕落”的生活,他身边的人何须这般隐忍,如今事儿办了,差事交了,竟然连自己儿子都得受苦了,也难怪老五这会儿撂挑子不干了。
“五弟,皇阿玛或许只是心里头难受,喜欢侄子这才带进宫的。”
“谁没儿子,偏挑我儿子!”
说完这话胤祺也知道康熙确实是没的选择,除了他和老七,其他人的儿子只要带进宫就代表着一种信号,老七的儿子没自己儿子长得富态,况且自己是皇玛嬷带大的,如今带儿子进宫孝敬一番这借口多好,可是,既然要带进去就该好好护着!
胤祺不过是在气,在气康熙的看护不利。
“此事说过便罢了,如今你才是靶子,此次科举恐怕他们会对你有所动作。”胤禛所言不假,此次科举胤祺这个礼部管事阿哥早就被记上了名头,不管是下头的官员还是侍郎、尚书都莫名其妙的见不得胤祺清闲,而胤祺也隐隐觉得这其中不仅有兄弟们的推波助澜,还有康熙的推动,难不成是不想让自己伪装了?那不更是吧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上让人炙烤了?
亲爹了,您就不能放过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给所有高中的、大学的mm的建议,假如做财务,千万别做报销的,伤不起啊,姐姐我连续3个礼拜加班了,好不容易休个假,一天18个电话,有木有,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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