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撑着回了营地,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胤祺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清军乘胜追击十五里外,俘歼数千人,收降三千余人,噶尔丹本人只剩十几骑兵仓皇而逃,这一役清军大胜,而后赶到的中路大军也得知这个消息,康熙大为愉悦,但是听闻胤祺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是有些担忧。
行军榻上的胤祺自然不知道他此次的凶险,左肩原本就有伤口未愈合,而后又遭箭矢直穿而过,令人想不到的被胤祺一枪击毙的女子正是噶尔丹的妻子阿奴,她手上的箭矢都淬过毒,费扬古军中的军医不知此毒,幸亏康熙身边的太医知识渊博,手上正好有药方,否则这回真是就不回来了。
“这次的伤可会留下后遗症?”康熙探过病后坐在一旁眼神如炬的盯着太医,心头却是猜忌心起,大师所说的挡灾可是这般,瞧着胤祺丝毫没有血色瘦弱的脸颊,心里头一阵心疼,这个儿子恐怕是最平和的了。
太医跪在地上,额上直冒冷汗,刚才那压力真是吓死人了,这次要是没有救下五阿哥,只怕是全家都要没命,不敢擦汗,战战兢兢回答道,“请皇上放心,五阿哥服下三帖药后毒便会全解,只是这次左肩伤上加伤,动了筋骨,恐怕以后左手很难如右手一般灵活,凉暖交替之际会有不适,骑马可能也会有所影响。”太医这话还算是往好里说的,这一次胤祺的伤口很深,整个左肩锁骨处开了一个大洞,就算是养肉也要养很久了,以后骑射什么的难说了。
听到这话,康熙稍稍皱眉,老五的骑术虽比不上老大,但是也算是有所成的,如今这般可怎么办。
当然周围来探病的其他阿哥的反应则不同了,这一次胤祺虽然伤重,但是终究是立了大功,他一枪射杀的可是噶尔丹的妻子,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而且合围的策略也是他说出来的,前头康熙为了他的伤情更是大怒了一番,这番作态大家自然放在了心上。
这一行人之中只怕只有胤禛和胤祐是真心的为其担心。
胤禛一回来就听说了箭头淬了毒立马回了营帐,可惜这群庸医竟然一个都没有办法。
幸亏幸亏皇阿玛率军赶到,这才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如今听闻五弟左手会有所不便,心头还是有丝难受,但是保住了命才是更重要的。
“太医就没办法了吗?”胤祐心头难受,冲了出来,拽着太医一个劲的询问。
“回七阿哥,这伤到了筋骨,华佗在世恐怕也没有办法。”太医最是可怜,一会儿被康熙气势压人,一会儿又要被阿哥们眼神攻击。
“可恨。”胤祐听得这样的回答,也是没有了办法,只能放下太医,用尽力气锤地。
胤禛稍稍看了周围,这才发现大阿哥眼中的笑意,胸口一阵怒意,努力忍住,这才生硬的走了出来,拉起胤祐安抚道,“七弟,如今保住性命才是上策,五弟吉人天相,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太医所说也不过是可能。”
听到胤禛生冷的安慰,几个兄弟都侧目相看,看到他一脸的冰冷,再想到平日里与之最要好的便是榻上的人,这般难受也就能接受了,而胤祐又是五弟最疼宠的兄弟,他们三人感情好更加解释的通了。
康熙刚才抬头一丝都没有错过胤禔眼中的笑意,不禁对这几个大的突然起了不满,老五这般受伤了,自己还在这儿呢,老大竟然就这么喜形于色,那么平日里对着其他的兄弟,是不是更加的恣意了,老大这般妄为,明珠“功”不可没,那么保成这些年的谦恭有礼是不是也有水分,索额图比明珠更加的有资历有野心,这些年没少在后宫里头做手脚了。
除了老大和保成,如今老三也露出了头了,跟着鹏春认识了不少武将,对着那些文人也结交甚广,只怕这些儿子都起了心思了,这么想着心里头更加的烦躁了。
想到老五这次的受伤,不自觉地猜想到所谓的天命,要不是自己命他送粮草给费扬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这一次能够大败噶尔丹,老五功不可没,可是这一次是为自己当了灾祸?
“都出去吧,让老五好好休息。”一阵烦乱,康熙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吧,这么些人杵在这里,老五也不能休息好。
“是。”大家伙都跟着出去了,不过胤禛和胤祐还是去而折返。
进了营帐,看到在一旁伺候着喝药的佳珲,胤祐忍不住迁怒,“你怎么就没护着五哥呢,这回竟然伤的这么厉害,我回去可怎么和五嫂交代。”
佳珲也是一脸的愧疚,虽然此事中他并没有太多的责任,但是所有的借口都无法让时光反悔,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五阿哥,可是却让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皇上不曾责怪,自己心里头总是过不去那道坎。
“七弟,佳珲也不好受。”叹了口气,其实佳珲并没有不尽责,那支箭是要射向自己的,只是五弟用身体为自己挡了,这份情谊他永远记在心头,本想说出缘由,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胤祐自然是知道佳珲不会不顾胤祺的,他只是气不过,这一遭出来五嫂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自己保证五哥不会有事,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一路竟然真的就和噶尔丹硬碰上了,还有噶尔丹的那个妻子,竟然如此恶毒,竟然淬毒伤人,怒目瞠开,除了用力气发泄竟没有其他的动静。
一天一夜了,胤祺昏昏沉沉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意识有时清醒,有时又疲惫的陷入一片黑暗。
刚才他似乎听见了皇阿玛的声音,可是后来又没有了动静。
“可恶,可恶,可恶。”看着苍白无力的五哥,胤祐实在是止不住心里头的愤恨和难受,大吼了一声冲了出去。
营帐内只剩下佳珲和自己,胤禛看了看他的脸色,比胤祺也好不了多少,便开口让他下去休息,佳珲开始不肯,被胤禛数落了一顿这才离开。
一阵惆怅在胸怀,怎么也解不开这份郁结,看着床上毫无动静的男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端起一旁刚送来的药汁,轻轻的吹着气,拿起一勺墨色的药汁轻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难喝的紧。
脑中不禁想到上一次见到他喝药的场景,吐着舌头死命的不肯喝,竟然对着丫头耍赖,最后是实在没办法这才一股脑的喝下去,不过喝完药那一碟子蜜饯也没了踪影,那时候他虽说身子有些虚,但到底精神好,这么安静的模样还是第一次遇到。
心痛、难受、愧疚,各种感觉交织在一块,竟然比这药还苦。
“伤了你,比伤了我还难受,五弟,这回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禁泛起苦笑,才发觉原来自己这心思已经已经如此重了。
慢慢的将勺子送到胤祺的嘴边,药汁却顺着嘴角滑了下来,似乎是下不去。
胤禛温柔的用帕子将留下的药汁擦掉,取出一旁的小竹管,吸了一些药汁试图打开灌进去,虽然比刚才的勺子的功用好些,但是还是有不少的药汁漏了出来。
难道只能用嘴?不禁皱了皱眉,他是有心思,可是并不想让胤祺难堪。
外头有人看守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进来的,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含下一口药汁,低□来,轻轻的抵住他的嘴唇,撬开牙关,将药汁灌了进去。
好苦,一下子感觉到舌尖的苦味,胤祺不自觉的轻轻动了动。
什么东西在他的嘴上,温热的感觉好奇怪,刚想知道,这感觉又消失了,苦味也流进了胃里,正当胤祺以为这苦涩没了之后,嘴唇上的温热又回来了,接着又是一阵苦涩的水。
好难喝,皱了皱眉头,被这么反复折磨着,胤祺很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这么折腾自己,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身上的力气却像是被吸光了一样,努力了好久才微微的看到一丝光亮。
胤禛专心致志的喂着药,还要分神仔细外头的动静,自然没有察觉到胤祺的动静。
所以当他最后俯身喂下最后一口药汁的时候,胤祺虽只睁开了一小条缝隙,但是还是能够隐约看到那个男人倾身下来,附在自己的嘴唇上,含住了自己的唇瓣,而那苦涩的味道正是药汁。
神哪!
这一刻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温热的嘴唇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扑通、扑通,一瞬间胸口的那股子心跳突然变得异常的清晰,胸口似乎也传来了滚滚的热意,就连脸上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样。
好奇怪,尽管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动作,但是眼睛却已经有了一条的缝隙,视野也比刚才宽了许多。
等着胤禛转身将药碗放好,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晶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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