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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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艳微笑着,漂亮的侧脸还稚嫩却已是端丽无比,伸出手,略一施力,就将朦朦无知的薛小少爷推入河中,眼底却是不属这个年纪的狰狞狠辣。

    这一处,山势陡峭,水流湍急,几乎是瞬间,薛小少爷就被河流吞卷。

    而薛小少爷不会游泳。

    快到薛群来不及出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年少的感情还很青葱模糊,但却执著的惊心,认定了这个人就要义无反顾的去保护。而刚才,就在刚才,这人却在他面前被送入阎王的爪牙。他无能为力。

    疯也似的冲到岸边,推开傅连艳就往水里跳。

    河流很长,有几处分叉,有几处走势湍急。薛群就像只无头苍蝇,胡乱找了一气,自然愈发找不到,愈发找不到便愈发着急。

    直到筋疲力竭,抱着或许薛小少爷会游泳,已经自行回了府的期望回去,迎接他的却是灭顶的绝望。

    薛群顺着原路摸索了回去,岸边却已聚集着许多人,几乎一家子都来了,还有不少下人已是入了河似在寻找,薛少奶奶不停的以绢拭泪,薛少爷到底年轻,虽努力沉稳,眉间凝集的俱是焦虑,薛老爷缚手立在岸边,保养良好的面容一片沉重,而傅连艳,竟也是双眼红肿,面上尽是哀色,气氛很是压抑。

    薛群只一瞧,心就坠落谷底。

    傅连艳恶人先告状,唱演俱佳,声泪俱下的控诉薛群如何如何因着一言不和,便恼羞成怒恩将仇报,将薛小少爷推入了河。

    话及比,饶是修养极高的薛家人也不禁恼羞成怒。薛群试着解释,但他一个来路不明、半途捡来的流浪儿所言和沾亲带故、平日里极为乖巧的漂亮小少年所说,孰轻孰重,不必多言。

    薛群又被狠狠打了一顿,逐出了薛府,薛家人到底心慈,留了他一命。

    薛群受伤颇重,却盘踞在薛府近边不肯离去,盼望着能第一时间知晓薛小少爷的情况,即使真成了乞丐也不在乎。

    没过几天,薛府办了丧事。白绫缠绕,冥灯高挂,哀沉低迷,前来拜祭之人络绎不绝,薛群只觉万念俱灰,喉中腥甜,口中吐露鲜血。

    不顾危险,偷偷潜入灵堂,只为最后再见一眼薛小少爷。

    令他惊异又欣喜若狂的是,棺内是空的。

    一转身,却见傅连艳站在他身后,面目苍白,穿着丧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缓缓的,他的嘴角扬起,弧度是得意,表情很瘆人。

    又过了几日,忽而一场大火,将薛家烧了个一干二净。人没了,房子也没了。

    查不到原因,官府草草归于意外失火就结了案。

    薛群心中已是麻木,分不清钝痛酸涩。

    站在废墟前深深凝视,终是离开了。

    从此立志变强,强到足以撑起一片天,保一人无忧无虑。

    坚定着,他还活着的执念。

    一念,十余年。

    再后来,他真的变强了,庞大的势力几乎遍布了整个江湖。

    他成了江湖人人望而生畏的第一宫的宫主。

    只是,依旧没有他。

    春来了又走,花谢了又开。

    地上的影子还是孤独一个。

    无人伴。

    也许他恋旧,也许幼时感情太纯挚,太难以忘怀,也许他偏执。

    怎样都好,只是这份情他一记就是诸多年。并未随着时间褪色,反而日渐深刻。

    为了他,努力变强。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伤,也是值得。

    尽管,有很大可能,他已不在人世。

    但没看到尸体,他就是不信。

    他相信,事在人为。

    一找,十几年。

    十几年有多长,长到薛小少爷的音容逐渐模糊,久到心中期盼点点落空,久到希望幻化成灰。

    只是愈发的想。

    心内的空虚只有在思念时才会被填满,当思绪回归,只觉愈加心疼难忍,只能更加想念,寥以慰藉,如此,恶性循环。

    冷硬自己,冰封自己,试图让自己好过一点。

    却不知,卸下重担后,徒留更多凄清寂凉,终是,什么都没有。

    多少个日夜,对着空冷满室,寂静烛光,只有这时,才会露出一点点裂痕,一点脆弱。

    很想,很想,很想抱他入怀,什么都不做,只是拥着就好。能让怀里有个温度,不要这样寒冷。

    蓦然悲哀的发现,他连记忆也能只能停留在十几年时,薛小少爷还是薛小少爷的时候。他根本不知薛小少爷长大后又是哪般风姿。

    以为再也得不到,以为此后便只能对着他儿时的画寂寞余生,以为…

    谁知老天能够垂怜,让他能在十多年后重新找回那人,那个深深烙在心头的人,巨大的惊喜,险些将他砸晕。

    后来,他无意间得知轩岐茸所在,有意接近尤清洄。

    却也不小心看见了那块玉佩,当年他在傅连艳身上见过,佩在他腰间。日日见,自然印象深。

    何况,还是那么个恨到骨子里的人。

    查了尤清洄的过去,查到他七岁那年曾被一个樵夫在山沟捡到,后来遇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收了为徒带走离开。

    殷傲遗找到了樵夫,拿了许多画像,混了天竹老人和傅连艳七岁样貌的画,樵夫一眼指出。

    之所以时隔多年仍记得清,因为樵夫也不是每日都能捡到人,大半辈子也就那么一次,自然就给记住了。

    天竹老人收过几个徒弟,只怕尤清洄最清楚不过。

    这其中辛酸苦楚殷傲遗就一笔带过,只简略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尤清洄若是不信,他大可让他看看樵夫指出那人是否是他小时候。

    既然只是忘了七岁前的事,七岁时的样子总还记得。

    再观尤清洄,殷傲遗的话炸响在耳边不亚于晴天霹雳,尤清洄听完已是懵立当场,没了思考,忘了呼吸。

    他有预想过很多种可能,这一种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叫傅连艳?

    他曾寄住在薛家?

    他善妒?他心胸狭窄?

    他将救命恩人兼小伙伴推下了河?

    他恩将仇报?

    他还栽赃陷害?

    他甚至,可能毁了一个大家族?

    这是…他么?

    不记得,不记得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亲口将这段往事说出,怨气仿佛也散了些,又见尤清洄面上呆滞,似是潮水褪尽过寂的苦岸,凄廖,苍悲,颓唐,说不尽的绝望……

    好像真的不记得这些前尘往事一样……

    不过这才更可恨,将人害得这样惨,他自己却若无其事的抽-身离去,干脆的忘了个干净,徒留局中人痛苦追悔了很多年……

    那么 ,他呢,又是着了什么魔……

    不,尤清洄不信。

    记忆可以忘,性格也是可以翻天覆地不一样的么?

    若是他的记忆完全,他便可以理直气壮道:一定不是我。

    偏偏他忘了……

    是不是,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这样多……

    “澍儿没死。”殷傲遗突然道,语气又冷又淡。

    尤清洄蓦的回了神,带着说不清什么感情的神色谔然望着殷傲遗。

    没死?

    还活着?

    活着的……

    尤清洄启了唇,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他,好不好?”

    殷傲遗神情又冷了些,又隐约带了点讥诮,“托你的福,好得很。”

    尤清洄的思绪又混乱了,甚至分不清现今是虚幻还是真实。一会儿脑中似乎真的浮现出一张孩童的脸,分不清面容。一会儿仿佛又看见一座规模宏大壮丽的府宅,又看见很多人……师父,恭叔,原生,浮生,罗度…顾松知……他…他小时候,他小时候……

    尤清洄呆了呆,像是想起什么,惶急下,竟一把揪住殷傲遗衣角,“你说,那个傅,傅连艳什么样子的?”

    ☆、二七章?深陷魔障(修)

    要说殷傲遗今日出门也真是带了傅连艳小时画像的,他原也打算将当年一事摊开来说,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预料。带着樵夫指证的画像,也是为了防止尤清洄狡辩。他也确有先见之明。

    幸而方才跳入河前记得将画扔在岸上,这会儿也还好好的在那儿躺着。只是见尤清洄状若癫狂的模样,还是不禁皱了眉,“你又发什么疯。”

    尤清洄揪着殷傲遗衣角,执着道:“快告诉我他是何模样?”

    殷傲遗冷冷道:“你自己是何模样还要别人告知么?”话间,已是精准的找到了画像所在位置,指尖微点,画便入了手,随手扔给了尤清洄。

    尤清洄几近颤抖的打开了画,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描摹画上之人,大概六七岁的稚龄,笑得也纯真。光线不足看得虽不甚清晰,但也足以识别出人,尤其这人如果真是他小时候。

    但是,尤清洄却不确定。觉得眼熟,又看着陌生,仔细一回想,脑海里一片模糊,完全记不起小时候模样。

    怎么回事……

    尤清洄怔怔的看了良久,蓦的将画胡乱塞还给殷傲遗,扭头竟是往河边冲去。

    殷傲遗反应极快的扭住了尤清洄的胳膊,一把将人抓了回来,掐住尤清洄瘦了一圈的下颚,眼神冷冽,“还嫌泡的不够?”

    尤清洄半垂了眸子,沉默良久方道:“我忘了。”

    “什么?”

    尤清洄轻声,“我忘了我七岁时是何模样,似乎有记忆以来便是这个样子。”

    殷傲遗怔了怔后,不禁恼怒万分,他竟是谎称将能证明他身份的事情都忘了,甚至自己的样子!周围温度骤降,殷傲遗手上又加了几分力,“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偏偏你就将你做的那些阴险毒辣的事忘光了?你一句话将当年之事推脱的一干二净,以为这样便能高枕无忧了么?我殷傲遗认定的事可还容得了你狡辩。”顿了顿,又道:“我还真是高估你了,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贱?”

    尤清洄心中苦涩蔓延,狡辩么,既从一开始就认定他有罪,又何必多此一举告诉他因果。他宁愿从来都不知道,好过如今这般纠结痛苦,至少他还能告诉自己,并不是他的错。现下呢,他是清白的,还是果真如殷傲遗所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尤清洄用力的挣脱了桎梏,也不管殷傲遗指甲攥得紧了在脸上留的深刻划痕,不愿开口说话。

    尤清洄本就只草草的披了件殷傲遗的外衣,此番推搡间,衣带散了开,露出内里赤-裸躯体,在夜色间若隐若现,显得无比暧昧。

    而这幕景象到了殷傲遗眼里,变成了刻意引-诱。也分不清是哪般怒意,他只知心头之火烧的厉害,急需发-泄。但殷傲遗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冷然的样子。却突然伸手扯去了尤清洄衣服。

    身上骤然被冷意侵袭,尤清洄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

    俯身附耳,眸子清冷,声音冷而淡,完全不似沉溺情-欲之人,“知道么?拜你所赐,澍儿七岁便入了青楼,十二岁就被逼着接客。若非我找到他……”

    殷傲遗越说越怒,动作不免愈发粗鲁。

    夜间的空气带着股诉说不出的冷气,鼻息间俱是青草的味道,混着远处飘来的淡淡花香,纤尘不沾的清新,又带了点微微的凝露雾气,原是个目眩迷醉的夜晚,就算放身天地,做些宣-泄本能欲-望的事,也应当觉得无比美妙。

    然而,这样的夜,又有多少腐败糜-烂的事在夜幕的遮蔽下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进行。

    黑夜,更易滋生黑暗。

    一如他,被强-硬的按在荒郊之地肆无忌惮的侵-犯。

    不能反抗。

    待到殷傲遗发-泄完毕,尤清洄已是连合起双腿的力气都没了,股-间一片粘-腻。

    殷傲遗理了理衣冠,却是片尘不沾,状若神仙,高不可攀,与尤清洄那副污浊下-贱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