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南海一千户

明末南海一千户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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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那王把总便是南头参将王彦充的儿子王云翰,字云龙,有才能也有勇力,就有一样嗜好让人不敢恭维。”

    “什么嗜好”张鹏飞疑惑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嗜好”陈大钱鄙夷的道:“好男风呗。”

    张鹏飞一阵恶寒,再看向站在一起的王云翰和康延年,心中恶意猜度着,这两人哪个是小攻,哪个是小受。

    说到见礼这里地位最高的当然是那吴县令,大明朝向来是以文制武,虽然这明末天下大乱致使武人势力有所抬头,但这股邪风还没有刮到相对太平的岭南。至于那把总王云翰,理论上地位还不如张鹏飞呢,但谁叫他有个好爹

    张鹏飞刚才慌乱下露了怯还被张择善看出来了,不觉心中有些羞愧,他收拾心情带着张择善、陈大钱、邹五等人大步向前迎去。

    “你等都是何人,为何在此聚众持干,莫非就是作乱的匪人”那吴县令见有人来便大声喝道,看起来官威十足。

    张鹏飞走到三人之前数步,一揖到地道:“末下大鹏千户所千户张鹏飞拜见吴大人、少将军”

    “小的大鹏千户所百户张择善拜见吴大人、少将军”

    “小的大鹏千户所军户陈大钱拜见吴大人、少将军”

    “小民昌隆鱼行管事邹五拜见县尊老爷、少将军”

    虽然张择善现在是副千户长,陈大钱也是百户长,但张鹏飞早已对他们言明,这些官职只能在大鹏所军内部使用,在明面上他们仍旧是原来的地位,大鹏所军的军士在军册上仍旧是归于所城各百户名下,是以两人仍是以以前的职位自称。

    吴县令看了张鹏飞一眼,又看看张择善、陈大钱、邹五三人,回头向康延年投去询问的眼神。

    康延年满脸堆笑的拱手道:“回禀吴大人,小的正是出身大鹏千户所,这位却实是本所张千户。”

    吴县令这才道:“既然你是大鹏千户,为何不在千户所中视事,反而来到这大奚山还有你身后这些人,可是你所中军士”

    现在邹五等工厂工人都已解散去准备开工了,码头上只剩下百余名家丁、军户和叶大亨等200工程队苦力,吴县令问的便是这些人。

    张鹏飞不慌不忙的答道:“回大人,末下听得传闻,说有海盗yu来大奚山一带劫掠,于是带兵前来防卫,至于末下身后这些人,有些是所中军士,还有些乃是大奚山义民,听闻末下在此防备海盗,于是前来相助。”

    “原来如此,千户用心了。”吴县令点点头夸了张鹏飞一句,却又话锋一转,“既是义民,可有户籍文书,别是jiān民海盗假扮冒认,那可大大不妙,得要仔细查验才好。”

    张鹏飞听了脸sè微微一变,心想这就有点故意找麻烦了,这海上流民这么多,谁有什么户籍文书,真要查验,干嘛不去南澳,那里的艇民十个有九个都是黑户,其中逃犯都不知有多少,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张鹏飞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邹五弯着腰碎步向前跪在面前,说道:“小民邹五,拜见县尊老爷”

    “你又是何人”吴县令喝道。

    “小民乃这工场管事,有事要回禀县尊老爷”邹五磕头说道。

    “你不必惊慌,仔细道来”见到治下之民,吴县令还是要保持一副勤政爱民的形象,是以语气缓和多了。

    “回禀县尊老爷,这些义民都是小民工场在内地招募的雇工,是以户籍并不在县中,还请县尊老爷明鉴”

    “既无户籍,可有路引”吴县令有点不依不饶了。

    “还请请县尊老爷怜悯,这些雇工都是家乡遭灾的难民。”邹五磕头哭诉道:“都是背井离乡,无家可归,路引之类,自然也是没有的”

    吴县令不再说话,而是抬头向后面苦力的队列看去,就见到工程队管事叶大亨拄个长矛站在队伍前面十分显眼,便指着他道:“将那人带来问话。”

    两名捕快小跑着过去将叶大亨带来。叶大亨跪下道:“小民叶大亨见过县尊老爷”这叶大亨不愧他那大亨的名字,长得是肥头大耳头角峥嵘,一脸福相使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吴县令温言问道:“听你说的官话,口音不像岭南人氏,祖籍何处”

    叶大亨答道:“回大人,小的本是湖北人氏,也是乡间良户,只因家乡遭了流寇,这才来到岭南讨生活。”

    “既是乡间良民,理应知理守法”吴县声sè转冷:“应知本朝成例,出乡五十里,必有路引随身,否则官民人等皆可将之捕拿送官府问罪”

    “大人”叶大亨愤声说道:“要是家乡能够过活,小的何必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可流寇横行,烧杀抢掠协裹无度,若不想从贼又想保得xing命就只有逃亡一途了。”说到这里,叶大亨嗤的一声撕列上衣,露出从左肩到右胸一道长长的伤口,“小人虽只是个泥水匠,也曾应募民壮与流寇一战,亲手劈死过十多名贼人,此处刀伤便是那贼人临死所砍。后来兵败城破,小人只身逃亡,何来路引”

    叶大亨满脸戚sè,再加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壮,使人觉得他所言非虚。众人皆是心受感染,连吴县令都只得点头道:“如此来说,果是良民”

    “吴大人,这严尊律令本是好事。”这时那王云翰出来向吴县令作揖道:“但现时天下纷纷流民遍地,能靠做工过活已是老实本分之人,如再苛责岂不是逼之从贼。请大人看在本将薄面上高抬贵手,如何”

    作为文官吴县令本来看不起武官,何况王云翰不过一把总而已,但南头大营本是海防要紧之处,与广州城中联系紧密,甚至能上达天听,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随便得罪的,是以见到王云翰出来打圆场,便点点头道:“听你之言倒也有理,是本官太过严苛了。”

    见这页揭过去了,邹五生怕横生枝节,立刻便道:“海上风大,小的恭迎各位大人去鱼厂管事房说话。”

    “那便去看看”吴县令转头看向王云翰。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王云翰躬身行礼道。

    于是一行人在邹五的引导下向罐头工厂内走去,一路上吴县令和王云翰四处指指点点谈笑风生,好似到了自家后花园一样。而张鹏飞被晾在人群后面倒好似成了外人。

    邹五为人八面玲珑,早让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众人列席而坐,酒酣耳热,倒也融洽。

    酒过三巡,吴县令和王云翰等说了一些官面上的场话以后,那一直在两人下手作陪的康延年好似微醉,他突然起身,对居于末座的张鹏飞道:“千户大人,你这鱼厂建得气势不凡,一月进项,恐怕不在少数吧”

    张鹏飞一个咯噔,心想终于来了,他连忙起身道:“皓龄兄莫要胡说,这鱼厂本是昌隆鱼行名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我来此不过是防备海盗而已。”

    “千户大人莫要欺我”康延年甩甩脑袋道:“本所之中谁不知道广州城中昌隆鱼行乃至昌隆商号都是你张家的产业,不过是挂在你娘舅名下而已。其实千户大人也不必否认,虽说本朝禁止军户从商,但现在国事艰难粮饷不济,我等军户也要吃饭不是,如不寻些进项维持军户生计,如何为朝廷守土卫民这话在即使在县尊和少将军面前延年也敢说,两位说说是不是这道理。”

    吴县令低头喝酒只当没听见,倒是王云翰温和的说道:“皓龄的话自也成理,现下带兵之人哪个不置办些产业以供军需,张千户不必紧张”

    既然这两人如此通情达理,张鹏飞还能说什么,只能敬酒表示感谢。

    康延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破有些熏熏之意,红着脸说道:“可现下世道不好,生意哪有这么好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千户大人一样好运,能找到这么好的生发之道的”

    “是啊”王云翰也颇有感触的说道:“就我来之前,父亲还为这个月的粮饷发愁呢”

    “现下世道确实艰难。”这时那吴县令也道:“就这几月,新安县中涌进饥民不下数千,这赈济的钱粮还没有着落,唉”

    说完话,这几人都将眼神看向张鹏飞,心想话说到这份上,你小子要是再不上道那就太不识抬举了吧。

    第三十一章 分一杯羹

    张鹏飞低着头一言不发,别人只当他心痛银子,殊不知他心中正在盘算,如果现在将这些人砍了立刻起兵造反会有什么后果。也难怪他生气,要说这些人也是有身份之人,可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特别是这吴县令,在外面的时候还和个铁面包公一样,没想到转眼之间……这转变也太快了一点吧

    过了一会,张鹏飞抬起头来,满脸堆笑道:“吴县尊、少将军,两位府上有困难,末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惭愧得紧,只得备上一笔钱粮送到两位府上,还请两位不要嫌弃,给末下脸面”

    “张千户你误会了”没想到那王云翰却道:“现下谁ri子也不好过,我们怎么会要你张千户的钱粮”

    “不要钱”张鹏飞许出钱粮心中正心痛呢,听到这话不但不宽心,反而心中更是一阵惊惧,心想:“不要钱你们刚才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莫非想要我的命”

    果然就听到那康延年说道:“千户大人,吴县尊和少将军的意思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听说千户大人在蒲台岛上又在建第二家鱼厂,这新鱼厂的份额能不能让些出来”

    “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张千户。”王云翰接过话头道:“这建鱼厂的份钱我们不会少你一两,以后这鱼厂就是大家的了,大家一起出力将鱼厂搞好,岂不比你张千户一个人单打独斗强过百倍”

    张鹏飞心想这还真是想要我的命啊要知道现在这鱼厂就如他命根子一般。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什么扯旗造反,这现在威信未立,手下恐怕没一个会听他的,恐怕不用人来打,自己的脑袋就被哪个手下送往南头大营邀功了。

    “少将军这话说得在理”张鹏飞笑着道:“末下这就让手下帐房将新鱼厂登记造册,亲朋好友大家分分”

    既然张鹏飞松了口,酒桌上的气氛融洽多了,又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讨价还价,众人商定蒲台鱼厂一分为十,南头大营占三成,南海卫占两成,新安县占一成,还有半成给驻南头的海道副使,另一成半送去广东都司打点,剩下的两成才是张鹏飞的。还规定以后张鹏飞每建家两家鱼厂,其中一家都要如此办理。

    一块变两毛,张鹏飞心中在滴血,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和这些人陪笑陪酒陪小心,整个一三陪。

    “你张千户也别脸上陪笑心中骂娘”那王云翰好像也已微醉,“这么大的产业你一家守不住的,何必死抱着不放只要我们南头大营、南海卫、新安县三家联手,这南海就是我们的天下,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吗再说我们也没有要你的防腐粉配方,这鱼厂你还可以一家家开下去。”

    “末下不敢”张鹏飞心想这王云翰说的也有些道理,反正已经这样了,如果费些利益能让这些人合为一股,形成新的势力,对将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好这帮人走时留下一万两银子作为本金,这让张鹏飞好受了一些,虽然不多但好过没有。

    吴县令走时问张鹏飞,这鱼厂所在的地界叫什么,张鹏飞心想这就一荒滩有什么名字,抬头正好看到海边的防浪石墙,随口回答说这里就叫石壁了。于是这鱼厂就有了新名石壁鱼罐头工厂。

    王云翰、康延年等人便即乘船离开,到了海中,两人站在船楼上。康延年有些不解的问道:“少将军,为何不找个罪名将张鹏飞解决掉,我们来开这鱼厂,反而还让他拿大头”

    “你啊”王云翰笑骂道:“空生了一副沉稳的皮相,做事还是那么急躁。”

    康延年只得点头称是。

    王云翰看着海天之际,自顾自的说道:“这鱼厂刚刚起步,就让这小子给我们打前站,等将来成了气候,我们坐享其成岂不更好而陈指挥使怎么也算他便宜舅父,这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再说这怎么也算明目张胆夺人产业。沈云升沈大人新督两广严厉治军,正等着杀人立威,我等可不能撞刀口上去。”

    “等到将来,这小子如果上道,就留他当个跑腿的,如果不上道……”说到这里,王云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少将军高见”两jiān人相视大笑。

    王云翰又道:“你们父子眼界也要放高一些,别老盯着人家的世职不放,一个破千户而已,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有何意思只要你好好为我办事,还怕得不到职位”

    康延年只得抱拳道:“小的愚驽,少将军教训得是”

    这时王云翰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一把抓起康延年的手,细声说道:“皓龄贤弟,还有些事,我俩到舱中细细详谈如何”

    听到这话,康延年不由得菊花一紧,心想一天都两回了,还来但也不敢表示不满,只得装出一副柔顺的样子。两人一前一后,向那船舱而去……

    张鹏飞一伙人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看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以为就这么过关了,看着五艘战船消失在海天之际,众人站在码头上茫然若失。

    “一对屁jing”陈大钱骂骂咧咧的说道:“康延年这小子不地道,看样子这帮家伙都是他招来的。真他妈一帮饿鬼”

    张鹏飞苦笑道:“这下倒好,全为他们忙活了”

    “千户大人看开些”张择善见状宽慰道:“毕竟这里是新安县地界,南头大营的防区,我们在这海上弄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瞒过他们今ri不来,早晚必来”

    张鹏飞也觉得自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其实损失些钱财他并不太放在心上,他最担心的是,他手下人中出内鬼了,不然这帮人怎么恰准了疍民、艇民闹事的当口上岛。这内鬼不在大奚山,而是在三门岛,否则张鹏飞上岛就该看到被这帮人占领的鱼厂,而不是等事情平息这帮人才姗姗来迟。

    其实三门岛出内鬼很正常,毕竟康伯冲在旧军户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岛上有事有人给他报个信很正常。

    张鹏飞一阵头疼,他看向张、陈二人,又看看在四周防卫的孙二虎、张金、张瓶等家丁,心想他如果现在造反的话这帮人会不会跟他,推算的结果是前景堪忧。怎么才能获得手下的绝对忠诚呢张鹏飞心中盘算着,突然他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份额就是份额张鹏飞一惊,貌似现在这鱼罐头工厂都是他一个人的,那张择善等人跟着他跑来跑去所为何事何况现在连外人都有份额了,这些人心中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嗯,张鹏飞心想这蒲台鱼厂剩下的两成份额我也不要了,全分给手下军官们。

    “千户大人”这时邹五跑过来问道:“那些押在厂外的疍民该怎么办”

    张鹏飞听了一头的冷汗,还好刚才吴县令和王云翰那帮人没有发现这帮疍民,否则就说不清楚了,他没好气的道:“难道还要我管他们饭全给我轰走了”

    张鹏飞又想起关在库房中的几十个活宝,心想要怎么整治他们才好。冥思苦想之下张鹏飞想到了上辈子看到过的一些心理学的资料,心中豁然开朗他抬头看去,就看到叶大亨仍是光着上身站在那里,两眼呆呆的看向海面,好像仍陷在记忆中无法自拔。

    张鹏飞解下自己身上的罩衣走过去,默默的给叶大亨穿上。

    “使不得千户大人,这使不得”叶大亨终于反应过来,批命推辞。

    “使得很使得”张鹏飞半真半假的说道:“本千户最佩服的便是热血敢战的壮士,一件衣服值什么”

    如果是个现代人,肯定对张鹏飞的做派嗤之以鼻,但古人就吃这一套。只见叶大亨虎目含泪,微微弯下脊背让张鹏飞穿得更顺畅一些。

    给叶大亨穿好衣服,张鹏飞又问:“叶壮士刚才说也曾应募民壮,不知在军中所任何职”因为他总觉得以叶大亨的气势和谈吐,不太可能是个大头兵。

    “回大人,小的曾任民壮队官。”叶大亨恭恭敬敬的答道。

    “叶壮士当个泥水匠太屈才了”张鹏飞顺势便问:“不知叶壮士愿不愿意加入我大鹏所军。”

    “不愿”没想到叶大亨立马拒绝道:“小的谢大人抬爱不过小人虽当过几天队官,但守城则城覆,带队则队亡,只身逃亡犹如无主游魂,还有何脸面再入军旅”

    张鹏飞见他口中虽说得坚决,但眼中放光显然热血未冷,现在只所以拒绝无非是时机未到而已,当下也不强求,免得适得其反。当下笑道:“叶壮士有所疑虑也是人之常情,本千户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我大鹏所军的大门随时为叶壮士敞开,你改变注意的话随时可以带信给我。”

    “不过叶壮士这身本事也不能落下”张鹏飞接着道:“好在叶壮士屈居这工程队长,手下也有数百壮丁,不如忙时带他们做工,闲时则带他们练习武艺cāo演战阵,一方面防备海盗,另一方面,只要我们奋发图强,这场子还得在流寇那边找回来”

    “大人是说这流寇会来岭南”叶大亨满脸惊疑,拱手问道。

    张择善、陈大钱、邹五等人也觉得张鹏飞这话有点匪夷所思,不觉都将目光看向他。

    “流寇到处流窜,谁说就没有可能”张鹏飞大声道:“唐末的黄巢不是数度进入广州吗就是流寇不来,我们难道不能去北方找他们吗如果人人都抱着流寇不会来的想法只图安逸,不思进取,别说这流寇了,就是极北之地的女真人都有可能跑马岭南”

    “这怎么可能”张择善面sè大变,难以置信的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张鹏飞心中只觉得好笑,在这些人眼中满洲鞑子恐怕只是远在天边的传说,但张鹏飞必须先给手下人提个醒,一方面让他们心中多些准备,另一方面,等真的到了那一天,这些人还不把他当未卜先知的神人一样看,“宋末之事不过过去三百余年,这么快便都忘了宋朝末帝跳海的崖山离此也不算远,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不可能不可能”张择善状若疯癫,不住摇着头喃喃自语。

    “折扇子折扇子”陈大钱连忙抓住他的肩膀一阵摇晃。

    过了好一会,张择善才回过神来,他脸sè苍白的笑道:“择善一时失态,倒让千户大人和各位见笑了。”

    张鹏飞对张择善的反应也大感意外,平时他看张择善不过是有些读书人的责任感,但也没想到他对国事这么上心,不禁想到这人好危险,以后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千万不能找此人商议

    “这些话有些过,你们千万别往外传。”张鹏飞又对叶大亨道:“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叶壮士和工程队帮我去办”说着对叶大亨耳语了一阵。

    叶大亨听了脸上浮现疑惑之sè,他问道:“将库房弄成这样,有什么用”

    “叶壮士自去按我说的办就是。”张鹏飞笑着道:“本千户自有妙用”

    叶大亨一拱手,带着工程队去了。

    “千户大人”张择善上来问道:“刚才所言,到底是大人心中所想,还是为了结好这叶大亨而故作虚言”

    “哈哈”陈大钱笑道:“折扇子,我们老大的底细你还不清楚,这话当然都是哄这叶大亨的。”

    “谁说是哄叶大亨的”张鹏飞看向远处的海天,沉声道:“刚才所言当然是我心中所想。不然你们认为我建鱼厂、结好疍民艇民,又倒卖家产招募训练军士所为何事不都是为了防备将来出现那万一之事”

    “你们都知道我喜欢玩闹,不过以前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次咱们兄弟要玩就玩场大的”张鹏飞继续在那自说自话,“人生区区数十年,最终不过归于黄土,只有像卫关内、霍骠骑、岳武穆、戚少保等人的功业方能万古长存”

    说到这里,张鹏飞豁然转身向张、程二人一抱拳,肃然说道:“张兄、陈兄,你们都是鹏飞最为亲近之人,鹏飞yu建功立业,不知二位能否助我”

    张择善、陈大钱二人两人都是一脸惊讶,这千户大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和他们说话可从来没个正行。

    “千户大人志向高远择善佩服”张择善心有所感,“属下愿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大这建功立业的咱以后再说。”陈大钱却道:“不过你现下穿着内衣冷得瑟瑟发抖确实不甚好看,不如先去穿件衣服再说。”

    张鹏飞听了陈大钱的话,直觉得一股无明业火自脚心直冲头顶,他不禁恶向胆边生,一把揪住陈大钱的衣襟拖过来,巴掌劈头盖脸的扇过去,边打还边咆哮着:“你个烂赌鬼我叫你破坏气氛我叫你破坏气氛……”

    第三十二章 一笑泯恩仇

    yin暗的小房子里弥漫着浓烈的汗臭,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海风呼啸穿过屋檐下的小窗口送进来一丝细雨,显示着外面并非风平浪静。

    麦守义和藤猛分坐两边墙角怒目而视,两人都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自从被张鹏飞绑了以后,两人在鱼罐头工厂的柴房被关了几天。其实两人心中虽然非常懊恼,但并不如何害怕,总觉得张鹏飞不过是吓吓他们而已。

    事情的发展好像也确如他们所想。所有被抓的人分别被关在十几间房屋中,身上的绳子也已经解开,每天饭食都准时送达,伙食还不错。在门外看守的工人也客客气气,并没有为难他们。

    两边人都以为这么关几天张鹏飞就会放他们出去,毕竟张鹏飞还用得着他们,而且张鹏飞要想在这大奚山站稳脚跟也不能过分得罪疍民和艇民。

    但事实和他们所想大相径庭,就在今天,他们这些人给从柴房中提出来,以一个疍民加一个艇民的被两两配对,被带到库房中分别关进了一个个奇怪的小隔间里。

    之所以说是奇怪的小屋子,是因为这些屋子面积不大墙壁却是极高,每面墙壁上都涂得光溜溜的,在鱼罐头工场呆过的人知道这种涂料叫水泥。房门紧闭,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开着。屋北还有道小门连着间茅房。

    麦守义和藤猛便被分成一对,被关在这样一间小屋中。两人一见面,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麦守义还好,藤猛却是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嚎叫着扑上来,两人立刻暴打在一起。

    两人中本来麦守义力大,兼之武艺也高一些,但他受张鹏飞一阵数落,自觉对不起张鹏飞,所以有所忍让,气势上也输了一筹;而藤猛却是毫无顾忌状若疯虎,于是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正当两人不可开交之时,小屋的门打开了,一群黑衣蒙面之人冲了进来架开两人,抡起手中的短棒劈头盖脸一阵暴打,将两人都打得没了脾气,打完了再给他们涂上药膏,并严重jing告一番,还说千户大人有令,要是出了人命两边全都砍了。黑衣蒙面人说完就都出门去了,丢下两人在小屋中怒目相向。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见一阵锅碗瓢喷的碰撞声,有人在外面喊道。

    两人打了半天又累又饿,听到喊声虽在气头上也是俱各大喜,眼睛都是看向房门。

    可是房门依旧紧闭,就听见头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食盘从靠近房顶的那个小窗户伸了进来。一阵食物的香气从头顶传来,从气味上判断有酒有肉。

    两人口中咽着唾沫,马上就想上去大快朵颐,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问题,这小屋极高,从地面到小窗户的距离至少有两个人高,这叫两人怎么拿啊

    藤猛立刻便拍着门大叫:“你们怎么送饭的,放那么高,要爷飞上去么”但他拍了半天,屋外毫无反应,连在外面看守的工人都不知去向,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屋里两个人一般。

    藤猛无法,只得在屋内四处寻找看有无东西可以垫脚,可屋中光秃秃的,哪有什么东西。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藤猛开始砸那墙壁,希望能将墙上砸几个窟窿然后爬上去,但没砸两拳,那食盘居然收回去了,跟着房门大开,又是那群黑衣蒙面人,抡起棍子对着藤猛又是一阵暴打,其中一人冷哼道:“再敢砸墙,以后就不送饭了。”

    “哈哈傻的”看着藤猛上蹿下跳的狼狈样子,麦守义突然觉得非常滑稽,不觉笑出声来。

    “他妈的,我叫你笑啊”

    藤猛气急败坏的扑上来,两人又打在一起,这次直打了小半个时辰没有人出来干预,两人筋疲力尽,躺在地上直喘气。还好两人记住了张鹏飞那句出了人命就全部斩首的话,所以出手时都避开了对方的要害,这才没受重伤。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两人才各自爬起回到自己回到自己的屋角坐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除了那浑身累累的伤痕和越来越饿的肚子。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疼痛和饥饿中睡去,第一天就这么过去。

    “开饭了开饭了”

    次ri,两人在一阵酒肉香气中醒来,一个食盘仍是放在那个小窗户上。

    藤猛眼巴巴的看着那食盘,心中那个幽怨啊

    要问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大明朝北方那些饥民会告诉你,那便是活活饿死

    要问人世间比活活饿死更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现在屋里这二人便会告诉你,就是看着香喷喷的食物给活活饿死

    藤猛肚子咕哝一声巨响,就像擂鼓一般

    “哈哈哈”麦守义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便是一阵狂笑,却不想自己也是饥肠辘辘,这一笑不打紧,腹中失去控制也是咕哝一声,居然比藤猛那一声还要响。

    藤猛这下找到报仇的机会了,笑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笑过之后两人心中又泛起了愁,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起先他们想张鹏飞不大可能会饿死他们,但快两天过去了张鹏飞还是不闻不问,他们心中也泛起了嘀咕。现实逼得两人不得不平心静气下来,仔细思考该怎么拿到那食盘。

    这屋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坏种给弄成这样的,四周光溜溜的不说,从地面到放食盘的窗口起码有两人多高,一个人无论怎么都不可能跳得上去。

    “两个人高等等”两人都不是迟钝之人,一开始忙着打架才没想那么多,现在静心一想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两人不自觉的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麦守义猛地站起来,指指藤猛又指指地面,又指指自己指指窗户,意思是说你在下面,我上去。

    藤猛自然不依,也是像他一样指指点点,意思是说你在下面,我上去。

    “老子又不亏你”麦守义大喝一声,“这次你,下次轮到我”

    可这事就像贞妇失洁,第一次真的很重要,以后马马虎虎半推半就了,是以两人都不愿意开这个头。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这饥火和怒火同时涌将上来,又是一场好打,可打完之后还得解决现实问题啊。

    “噗”的一声,一个包裹从窗户中扔了进来,藤猛毕竟比较年轻,这好奇心起便去解开一看,只见骰子、牌九、筹码,都是各种赌具。

    藤猛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是见到老朋友了。他指着赌具对麦守义道:“敢不敢来赌一把,输的垫脚”

    麦守义心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两人坐在一起对赌起来。这赌法麦守义虽也知道,但渔村中一贫如洗,加之村中诸多杂事要他烦心,哪有心思玩这个;藤猛就不同了,自小家境富裕,平时没事就和艇民赌两手,这技术是练得炉火纯青于是不到半个时辰,麦守义身前的筹码便都到了藤猛身前。藤猛顺势笑着指了指窗户下面的地板。

    “垫就垫,老子说话算话”麦守义走过去蹲在窗户下。

    藤猛过去踏上麦守义的肩膀,麦守义慢慢将他顶起。这将仇人踩在脚下,藤猛心中别提多舒爽了,但耐不住腹中饥渴,只得快速取了食盘下来。

    食物真的不错,有鱼有肉有米饭,还有一只大肥鸡,都装在一个特大号的海碗中,海碗旁边还放着一大壶酒,就是一没有碗筷二没有酒杯。

    两人早已经饿晕头了,那还管得了这么多,直接用脏手伸进碗里抓起肉就吃。藤猛直接抓起那只肥鸡,掰下一只鸡腿便往嘴里塞。

    “拿来”麦守义一把就把剩下半只鸡抢过来,也是塞到嘴边狂啃,同时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直呼过瘾。

    藤猛yu待发作,但又想起刚才人家可是做过垫脚的,现在发火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便也就算了,抄起海碗中的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抢过地上的酒壶也是喝了一大口,别说,这酒还真是够劲。

    真的是好一顿风卷残云,两人觉得这顿饭是他们有生以来最畅快的一顿,吃着吃着,他们觉得对面那人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吃完后两人借着酒劲倒头就睡。

    就这样,一天两顿饭,两人轮着做垫脚,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两天后,午饭。

    “你他妈给我留点”

    麦守义看着酒壶就快空了,但藤猛依旧拿在手里喝个不停,连忙伸手去抢,藤猛侧身躲过,嘴里说道:“就一口,再喝一口”说着又灌了一大口,将酒壶还给了麦守义。

    麦守义接过来一晃,酒壶里面空空如也,当即一酒壶砸过去。

    藤猛笑着避开,顺手抓过装着赌具的包袱,对麦守义说道:“吃完没事,赌两手怎么样我让你一半筹码,输了的下次做垫脚。”

    麦守义也觉得左右无事可做,两人这大眼瞪小眼也是难受,于是便道:“来就来,怕你不成。”于是两人便相对而坐,吆五喝六的对赌起来。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天下午两人又在屋中对赌。

    麦守义面前的筹码渐渐空了,看样子今天晚饭又得他当垫脚了。

    “问你个事”就在要分出胜负的时候,麦守义突然抬起头,眼放寒光的问道:“我们疍民到地碍着你们什么了,整天没事就跟我们过不去”

    藤猛一愣,心想刚才还赌得开开心心的,怎么又提到这事上去了,难道输了想赖账他使劲想了想,还真的想不到艇民非得和疍民过不去的理由,便随口道:“因为你们是贱民啊”

    “贱民就不让活是吧”麦守义眼中要喷出火来,“何况我们疍民一不偷二不抢,老老实实靠打渔过活,到底哪里贱了”

    “可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办法”藤猛略感心愧,但仍然嘴硬的答道。

    “开饭了,开饭了”

    正在这时,一个食盘又从小窗户伸进来。

    藤猛怕麦守义再说,于是连忙用手指着窗户下面道:“你都输光了,还不去当垫脚,想反悔还是怎的”

    “哼”麦守义冷一声,走过去蹲下。

    站在麦守义的肩膀上,藤猛现在心情那个舒爽啊,心想凶什么凶,还不得乖乖让我踩在脚下得意忘形之下,他竟然不自觉的跺了跺脚。

    麦守义本就不爽,现在被藤猛这么糟践,哪里能依只见他抓住藤猛的脚一拖,后者便被狠狠摔在地上。

    藤猛摔得眼里冒火,只见他一轱辘爬起来,大叫一声便往麦守义扑去。两人又是一阵好打,正所谓拳拳到肉。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又是那群黑衣蒙面人冲进来抓住两人,提着短棍就向两人打去。

    麦守义和藤猛每人都挨了十几下,都是感到憋屈无比。突然,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发力脱离了黑衣人的掌握,举起拳头就向那些黑衣蒙面人打去。

    黑衣蒙面人根本没想到两人上一刻还打生打死,到下一刻却联手出击,而且配合默契,顿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打倒两三个。

    众黑衣人大怒,围住两人便是棍棒齐施。两人背靠着背又支持了一阵,终于被打倒在地。黑衣人扶起被打倒的同伴,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只留下两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两人扭过脖子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时大笑起来,笑得畅快之极。

    第三十三章 事件平息

    笑过之后,麦守义道:“藤兄弟,你说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我们这么闹来闹去,打生打死是何苦来哉,大家安安心心的过ri子不好吗”

    藤猛也觉得以前的事有些荒唐,于是也道:“麦兄,以前藤猛也是猪油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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