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猩红于夜色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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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天空的扭曲，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而那扭曲，也只有一瞬间。
向日葵的感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有错觉，这双眼睛能看见的东西，一定是有问题的。
但是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真要说变化的话……
环境不太对。
向日葵所在的小山丘位于离村庄比较远的东面，因为一路上大部分都是耕地所以并没有太多可以阻碍视线的东西，所以向日葵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
夕阳即将西下，按理说确实有不少的人正在准备回家或者是已经回家了，然而，看不见人影。
空旷的田野上没有一个人，就算把视线放远一点，也很难看见人。
虽然也可以解释为大家都回家了，但是向日葵可不这么觉得。
因为这与她记忆力的村落村庄着偏差，明明是其他人都不会去在意的偏差，但是向日葵还是注意到了。
觉得不对劲的向日葵开始返回村庄，并仔细观察着周围。
看似没有任何变化的风景，与明明有什么不对劲的风景。
靠近了之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但是，却又感觉不到“危险”。
向日葵的直觉告诉她，不能继续向前。
但是，她没法放心。
如果前面有什么陷阱，那也只能踏进去再想办法解决了。
因为她的家还在那里，在她的母亲病逝之前，一起生活的那个家。
哪怕再简陋，也是留有回忆的地方。
在这一瞬间，向日葵想起了白夜也称那个废弃的城堡为“家”。
难道……
不过很快，向日葵就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因为这一次，扭曲明显直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依旧是短短的一瞬间，扭曲又一次恢复正常。
而眼前的景色也正常了。
最典型的，就是人。
眼前的耕地上突然出现了不少人，并且都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刚才向日葵站在山丘上的时候，明明一个都没有看见。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村民向着向日葵举起了锄头，颤颤巍巍地地问道。
向日葵顿时有些吃惊，虽然她也知道不少村民在背后说她是“魔物的杂种”，但是在母亲的保护与她自己的安分守己下，也确实没有哪个村民真正向她现过如此明显的感情。
厌恶……更多的是恐惧。
虽然向日葵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但还是放弃了。
她在长期的生活中已经养成了少说话的习惯，因为根本没有谁会愿意听她说话。
但是刚才这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向日葵不是很明白，于是无视了那个村民，多看了周围两眼。
周围确实还有不少人，按照以往的话，现在的人应该都是在回家的路上。
然而，他们现在都在向着前方伸出手，像是在触摸什么东西似的。
向日葵也向前方伸出了手，但是并没有什么东西？
于是，她向前走了两步
眼前又出现了扭曲，但也如同上次一样，扭曲很快就消失了。
等向日葵转过身来的时候，又发生了某种异变。
那些村民们又消失了，那种奇妙的景色又从新回到了眼前。
就像是某种伪装一样。
为了验证猜想的向日葵再次向前迈步，然而结果就和她心里猜测的一样。
短暂的扭曲后，又是正常的景色，以及带着惊慌与疑惑的村民们。
“你……你……”而之前的那位举起锄头的村民这是直接跑掉了。
向日葵也疑惑了，她暂时还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状况，明显是异常的，但是却无法用向日葵所了解的知识来解释。
向日葵伸手向前摸了摸，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她眼角的余光已经从那些村民的身上看出了问题。
因为有的村民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向前“撞”什么东西，并且，真的撞上了。
但是，他的前面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有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拦了他继续向前。
向日葵向着那几个村民走了过去，那几个村民在看见向日葵靠近之后，都露出了复杂的眼神远离了向日葵。
等到向日葵走到他们之前站的位置，向着他受阻的位置伸出手之后
没有任何阻碍。
向日葵本以为那里会有什么异常，结果什么都没有。
“咦？”
有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青年立马靠到了向日葵身边，也伸出了手
被阻拦了。
就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那般，他的手再也没有办法向前哪怕一分一毫。
哪怕他已经很用力了，他的手就这样贴在空气上纹丝不动。
但是对于向日葵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
于是向日葵向前走去
扭曲，一如既往地，转身无法看见刚才的几个人。
其他的景色“几乎”没有变化，就只是看不见那几个明明只有几米距离的人。
向日葵走了回去，眼前扭曲之后，那几个人重新回到了向日葵的视野里，并且，都带着无比惊恐的表情。
就算不问，向日葵也从他们几个人的眼里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在那几个人眼里，自己刚才恐怕也“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了。
“这、这是你搞的鬼吗？”其中一名村民颤抖着质问道。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弄的？要是我弄的我还会站在这里？
向日葵很想这么说，可她想起了曾经那些对于她的质问。
她还小的时候也曾一一争辩过，但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
那些拿着子虚乌有的东西质问她的人……根本就不是想要一个答案，那些质问与诘难也不过是排斥她的必要步骤而已。
答案是什么，根本就无所谓。
于是，白夜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无言地离开了那些村民，开始自己调查这个异常。
她根据扭曲来判断异常情况的发生地，直到太阳下山之后，她也把握了一部分的情况。
扭曲会在一个边界产生，站在边界外的人无法看见在边界内的人，站在边界内部的人也无法看见外部的人，无法确定除了自己之外是否还有人能从外部进入，但是能够确定的是除了自己之外，这个村庄应该没有人能离开。
简单来说，这个村庄被包围了，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包围了。
向日葵无法判断这究竟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异象，还是某种没有见过的魔法。
她对魔法的感知并不敏感，因此难以判断。
站在边界的地方，能够看见现在村子中心燃起的火光，那是村民们聚集在村庄中心的证明。发生了这种事情，会聚集在一起也不奇怪。
记得上一次聚集起来，是在讨论自己去留的时候。
尽管不少的人反对，但是自己还是被允许留在了村庄里。
因为总有人会心软，这也是向日葵没有自己一走了之的原因。
厌恶自己的人与怜悯自己的人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只有放弃所有和拯救所有的选择。
并且，她的家也在那里。
向日葵心里的答案很明确，她要救的不过是那些在她心里应该拯救的人，其他的东西不过是顺带的。
她悄悄向着村庄靠近，没发出一点声音与气息。
并非有意这么做，只是习惯了而已。
火光在空地上燃烧，大部分的村民们都聚集在那里，有拿着工具的抱着孩子的手里还在编织衣服的，有的神色严峻仿佛如临大敌，有的一脸淡然就像事不关己。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根本出不去！”靠近了之后，在燃烧的柴火堆前，就能听见向着村长大声说话的村民们。
村长已经不再精明的眼神里带着严峻的神色，花白的胡须在火光下让村长看起来不那么苍老，但是佝偻的腰与干瘪的皮肤撑起的拐杖已经说明了他已不再年轻。
“就算把工具都用上，也无法前进分毫！”
年轻人们神色激动，村长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反馈的情况。
事实上，没有什么用。
向日葵清楚，这种超出常态的情况，别说是村长，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人能解决问题。
但是大家依旧把希望放在这个年迈但经验丰富的老人身上，希望他能给出解决问题的建议。
“那，共鸣石呢？”在听了各种汇报之后，村长用他那苍老的嗓音问道。
共鸣石是位于这个村庄北侧的城镇，也就是向日葵领取任务的城镇给予他们村庄用于发出紧急信号的石头，一般遇上魔物入侵之类的紧急情况时可以砸碎了发出信号，请求城镇的守卫部队或者冒险者的支援。
“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砸碎了……但是，没有反应。”一脸严肃的青年人捧着一堆碎掉的石头挤上前，向日葵认出了那是共鸣石的碎片，曾经有一次看见有人用过，砸碎了之后位于城镇的另一块会不断地发光并发出特殊的声音，而这边碎掉的石头虽然不会发出声音但也依旧会保持发光的状态很久。
但是这石头就像是普通石块那般碎掉了，只有燃烧的柴火映照在上面的光芒。
“也就是说，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么。”村长盯着碎掉的石块，轻轻地说道。
周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但是！我今天看见那个魔……那个家伙她能出去啊！”略微有些惊慌的声音从一个中年人那里传来，向日葵也注意到是之前在确认情况时遇到的那个中年人。
基本上，那些不怎么待见向日葵的村民们都是能不提就尽量不提向日葵的名字的，但是现在明显是逼不得已了。
“是啊……我也看见了！她今天就在我们都出不去的位置鬼鬼祟祟的。”
偶尔也是会有这样的添油加醋，向日葵已经习惯了。
“向日葵那孩子么……”村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村长说出向日葵的名字时，哪怕是在火光中也能看见部分村民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难看。
自己的名字，就是这样的东西，这明明是一种美丽的太阳花的名字，却因为与自己沾边，而成了被人所厌恶的名字。
“现在的情况，不会是她弄的吧？”当这样的声音冒出来了之后
“对啊！不就只有她最有可能了吗！”
类似的声音就停不下来了。
“她本来就是魔物的孩子吧！”
“体内流着魔族血液的家伙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
类似的叫喊声冲击着站在阴影中的向日葵的耳膜，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声音不知道听见过多少遍了，从小到大，从内到外。
她本应该向着太阳生长，却终究只能在阴影里凋零。
“安静。”村长轻轻地跺了跺自己的拐杖，已经不再威严的声音却依旧让那些叫喊的人安静了不少。
“你刚才说，向日葵那孩子可以出去，是么？”村长因为衰老而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刚才说话的中年人，而对方只是别开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可以让她去邻镇请求救援。”
“她早跑了吧？会管我们？”有人发出了这样的质疑。
“能拜托你么？孩子。”村长没有理会那个质疑的人，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火光，自言自语似地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其他人都疑惑着村长在说什么的时候，向日葵从阴影里闪了出来，无视周围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与密集的视线，走到了村长的视线内，点了点头。
村长是这个村子里少数对向日葵比较好的人，也因此在交流中有一种年迈者与小孩子的默契。
向日葵上一次感觉到如此多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也是在同样的场景，那个决定她去留的夜晚。
那个夜晚，村长出面保住了她。
今晚，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但是村长已经老了。
曾经，村长帮助了她，所以，现在就让她来帮助村长吧。
“她出去了……还会回来么……”不知道是谁在只有柴火噼啪燃烧的现在，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不大，但是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特别清楚。
“是啊……她要是走了……我们不就……”
真是矛盾啊。
明明一直都把向日葵当成是灾星一样的存在。
但是在这个时候，又会以不信任的心态，将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是……
然而，向日葵听见了什么声音。
某种东西躁动的声音。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
向日葵向着夜空中看去。
看见了血红色的眼睛，高挂于夜空之中，嗜血的光芒如同死兆星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