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重新回到教室里
(31+)
等到侧躺在地上的白夜缓慢睁开双眼的时候，太阳以及打得老高，宁静的白昼给了白夜一种太阳从未升起过的错觉。
暴雨早已停息，作伴的狂风也随之消失得无踪无影，被淡淡的阳光笼罩的魔王城里已经没有了昨日滴滴哒哒的水声，只剩下一股潮湿弥漫在空气之中。
白夜慢慢地抬起头，感觉到脑袋一反常态地沉重。
不是脑袋里的沉重，而是脑袋上的沉重……物理意义上的。
迷迷糊糊的白夜抬起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然后那个软软的东西就顺着白夜的手滑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的白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只记得自己发烧烧迷糊了，其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就记得好像有一丝的冰凉在浑身的灼热之中支撑着她。
她看了看身边的史莱姆，发现对方变得比她记忆里的要……圆润了一些。
“你……胖了？”
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结果对方直接将身体里的水吐了出来，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然后慢慢地蠕动过来，在近距离盯着白夜看了一下。
虽然白夜并不是很确定连眼睛都没有的史莱姆究竟是不是在盯着她看。
随后自己的额头就被史莱姆用力撞了一下。
白夜还没有明白过来究竟是为什么，史莱姆已经顺势爬到她的头顶上去了。
白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就被史莱姆揪了一下头发。
“呃……”
之后白夜在一脸的迷茫中随便做了点吃的饱腹，然后便带着史莱姆检查整个魔王城的受灾情况。
作为生活区的二楼基本上都只处于受潮的状态，但是光是受潮这一点就足够影响白夜的生活了。
“床已经湿了……”白夜用手摸了摸已经发潮的床单，在笔记本上划下一笔，作为要处理的记录。
“还好书只湿了一部分……”白夜对着书柜检查着图书馆里的书，只有离窗户和地面比较近的书被打湿了，在这个过程中史莱姆因为太无聊睡着了而从白夜的脑袋上掉了下来。
“大厅……嗯……”看着已经积满水的大厅，白夜轻轻摇了摇头，在笔记本上划下了重重的一笔。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
“晒干吧。”
看着图书馆里那个魔王城唯一的窗户，以及透过窗框的满地斑驳，白夜如此说道。
自从白夜接手魔王城以来，规模最大的搬运行动开始了。
白夜的床单等等生活用品，以及图书馆里那些书都需要晒干。于是，白夜和史莱姆开始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运到图书馆里的工程。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大部分搬运的活还是白夜在干，史莱姆主要负责将白夜摆放出来的书全部翻开。
在白夜摆放的过程中，史莱姆又看见了那些会发光的精灵。
在白天的的时候那些精灵的光芒不如在夜晚时那么明亮，但是这次这种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小小紫色光点，确确实实地吸引了史莱姆的注意。
这一次，它试着偷偷地靠近了飘在打开的书页上的精灵。
对方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发现它。
就在史莱姆以为在已经近到可以触摸到的距离精灵都没有发现它的时候，出乎它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打开的书本猛地关了起来，将史莱姆夹在了中间。
受到了突然袭击的史莱姆想要从书本里钻出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出不来，这种力量已经接近之前水元素伸手抓住它的时候的力量了。
就在史莱姆拼命挣扎的时候，发现了异常的白夜走了过来，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书本拿了起来。
“这样可是晾不干的，你也不希望住处是这个样子吧？”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书本才“一脸不情愿”地缓慢打开，史莱姆便滑顺势到了白夜的胳膊上。
如同发光球体一般的紫色的精灵从书页里钻了出来，在白夜的脸颊上蹭了蹭之后，才重新飘回到书页上。
白夜将书放在书桌上，对着瘫在她胳膊上的史莱姆说教道：“住在书里的精灵大多数都不喜欢被打搅，你也是……自己要多注意一些啊。”
还有喜欢被打搅的精灵么？
忍不住好奇心的史莱姆爬到了白夜的手腕上，在白夜的手心里写下了这个疑问。
“有啊……”在这一瞬间，白夜微微扭头瞟了一眼图书馆深处的那些书柜，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
史莱姆顺着白夜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了那些它爬不上去的巨大的书柜顶部，那些没有受潮的古旧书籍。
从这个角度都能看出那些书已经很久了，封面与书脊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粗糙破旧甚至掉页的书身上带着影响阅读的褐斑。
但是史莱姆在看见那些书的一瞬间，仿佛看见了长着荧光翅膀的小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本上，而那些小人全都顶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但是史莱姆感觉到它们在笑，并且……在向它招手，示意它过去。
感觉到了一万分危险的史莱姆迅速收回了自己视线，仓惶地爬到了白夜的头顶，掀起白夜的头发将自己盖了起来。
那些精灵的视线里所蕴含的危险并非是看见了猎物，而是看见了玩具。
苦笑了一下的白夜瞟了一眼书柜顶部的那些精灵，精灵们便露出失去兴趣的表情重新回到了书本里，白夜也继续开展晾晒工作。
一时间，如同窗帘般高悬的床单之下，整个图书馆的地面和书桌上都是白色与米色的书页，少有的明媚阳光如同清风拂过，将温暖平等地带给每一本书籍。
“总算是弄好了……”
白夜擦了擦刘海之下的汗水，史莱姆也兴奋地在铺开的书海缝隙中穿梭着。
它并不喜欢书，它只是喜欢看着这么多书同时铺开的场景，就像是对从未见过的东西的好奇，这样给它一种像是在一片耀眼的闪光中遨游的感觉。
“别压着书了。”
白夜提醒着在书与书之前爬来爬去的史莱姆，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这是这个魔王城一度失去的色彩……不……
想起了过去的白夜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并不是找回……而是这个魔王城，从未有过这样的色彩。
不过，看见如此之多的书籍在眼前打开，白夜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究竟是什么事呢……
书……
一瞬间，白夜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是变得一片煞白。
她把上课的事情忘记了！
“教师带着学生逃课，嗯……”
教导主任瞪大了自己唯一的眼睛，看着因为一路跑过来而气喘吁吁的白夜，嫌恶地瞟了一眼趴在白夜头上的史莱姆，如此说道。
“魔女，你之所以能在这里，可是因为魔王大人对于同族的仁慈，希望你能时刻牢记这一点。”
教导主任的那难以捉摸的目光扫过了白夜与史莱姆，白夜只得微微地低下头，一声不吭。而史莱姆纵然想要表现出自己无所畏惧，却也不得不在教导主任的视线威压之下低下了身子。
教导主任是名为邪眼的高等魔物，最为突出的部分就是那个漂浮在几米高的空中，与巨大的山岩大小相仿的黑色眼球，从眼球表面延伸出的数不清的黑色触手，那些黑色的触手每一根都有十几米长，在周围的空间中静静地停止，却随时可以听候眼球的命令动起来。
那些触手承担着行走、攻击等多种动作，但是邪眼本身最强大的能力还是身为核心的眼球里所蕴含的魔法。
只需要目视，就能施展高级的魔法。
也因此邪眼本身才能成为高等级的魔物，而邪眼又是魔物中少见的有脑子的种类，故而能够在这个“地狱摇篮”担任教导主任的职务。
“我等虽然是魔物，但也正是为了克服缺点才来到这里，你既然要帮它们克服缺点，那么自身就不该留着这些缺点。”
沉重的声音从头顶直接压在了白夜和史莱姆的身上，史莱姆光是听见这个声音就很难抬起身子了。
“我不希望你的存在，成为魔王大人的决定中的污点。”
教导主任说完这句话之后，视线便再也没有放在白夜和史莱姆的身上，只是在触手的带动下缓缓地转身，带着拔山倒树的气势从广场上离开了。
白夜缓缓地抬起头，同样没有多看一眼教导主任，转身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教室的白夜看着空无一魔的教室，失望地闭上了眼。
她本以为会有新的学生等在这里，但是，一个都没有。
这是对白夜的羞辱。
虽然白夜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是那个教室，本身就只有白夜和史莱姆而已。
这事，一张纸从白夜的脑袋上滑了下来，盖在了白夜的眼前。
白夜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它刚才叫你魔女。
“是啊。”白夜坦然地承认了。
白夜对外的自称，就是魔女，她也是用这个身份进入这里成为教师的。
魔女在魔物中也算是比较神秘的存在，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来历很模糊，大多数情况下用来形容那些通过乔装成人类女性的模样来接近人类的魔物，而那些魔物本体究竟是什么，也一样地模糊。
白夜当然不是魔女，但这也是白夜为了避免被探究到真实身份而做出的伪装。
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人类了。
但是她并不想解释这个问题。
因为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原来你是魔女啊。
纸上多了这么一行字。
“是啊。”白夜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有些急躁，因为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解释太多。
魔女都长得像你这样么？
这个问题让白夜哑口无言，因为她小时候虽然在魔王城见过魔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法，对方的脸她重来都没有看清过。
“是……啊。”白夜只能随意地给出这样的回答。
那还真是不错呢。
“嗯？”
白夜没有明白史莱姆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史莱姆已经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将纸收回去黏在了身上。
白夜与史莱姆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当史莱姆什么都不说的时候，白夜根本不明白史莱姆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就无从猜测了。
“那就……上课吧。”
想了想之后，白夜决定开始正事。
就算教导主任以堂而皇之的名行不屑一顾的实，白夜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因为她别无选择。
已经没有女仆长来帮她打理魔王城了，她必须待在这里教育魔物，才能获得生存所需的资源。
已经没有魔物继续追随在她的身边了，她只有待在这里教育魔物，才能培养出自己的部下。
既然史莱姆的智力达不到她一开始备课时所预估的需求，那么只要重新制定方案即可。
白夜敲了敲黑板，示意史莱姆注意。
因为没有得到反馈，白夜抬起手敲了一下头上的史莱姆。
“你在听课么？”
你很嗦诶，我有在听的。
“我又看不见你，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听。”
说得好像你看见我就能判断出我有没有在听一样。
“你果然就是没有在听吧！”
白夜的内心五味陈杂。
因为她不想动摇自己的信念，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太过残酷了。
唯一一个愿意跟在她身边的，只是个史莱姆而已。
“一个史莱姆……能干成什么事啊……”白夜的手轻轻靠在黑板上，不自觉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滑下来一张纸。
无所不能。
“你啊……”看见这句话的白夜露出了苦笑，“说这句话脸都不会红么……”
你见过我的脸红过么。
白夜想起了史莱姆本来就是绿色的，于是轻笑了一下。
所以，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