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巷仙迹

第二章 白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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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兰,我带你去看樱花!”走到宫门外,他将女孩放在前座里。

    “我们去看樱花!”

    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子,眼光常常流连在女孩身上,而身旁的她却没有转醒。

    天色已近黄昏,四月天气竟下起了无名雪,肆簌飘洒的雪花,就像是白帝心中的泪,又冷又湿。

    他开到了一小山丘下,第一次相遇的美好回忆之丘。

    一条明净的溪流缠绕在山丘下,山丘顶上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粉白的樱花每一朵都似工匠精心雕琢而成,簇簇樱花在绿地的映衬下撒发出浪漫的气息,每到四月樱开,很多情侣都会结伴来到这里,在这片樱花的见证下埋下甜蜜的种子。

    鲜嫩的樱花在阳光的辐照下泛着微微的粉色光亮,而当夜晚降临,月光轻吻樱树,满树樱花则又显现出淡紫色的光环。它总如一抹淡淡的胭脂,装点着这被世界遗忘的一角,故而,这棵樱花树被人们命名为“胭脂”。

    给女孩披上了羽被,他抱着女孩就这样坚定的走着、走着、走着。

    “兰……你看,到了这树下了……好久没来了,是不?”他握着女孩戴着订婚戒指的手,对怀中的她说。

    可是女孩的手却无力的低垂下来,只在他手中留下那颗滑落的戒指。

    满树的樱花随着满天飞雪四处飘洒,他崩溃的靠着树坐了下来,脸上的水不知是泪是雪,但仿佛只有雪,才能洗刷他内心的沉痛……他抱着女孩坐在樱花树下,渐渐地望着雪花将这座山丘染白……

    ……

    “兰……你看到了吧?”最后,他低着头对怀中的女孩说。

    女孩披着绒绒的羽被,片片樱花洒落在她身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安详地依偎在他怀里。

    白帝深深地吸口气,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兰……兰你……你睡吧……我不会吵醒你的……”

    时间,沉默了……

    “兰,我从未对你说……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语落,同一时间,一片雪花飞到女孩的眼角,融成一滴泪水,滑落。

    5

    白帝与荨王对面相坐,两人都很淡定。白帝脸上没有一丝怨恨愤怒,同样,荨王脸上也没有一丝愧疚恐惧。

    “是……”白帝首先打破这尴尬的沉寂。

    “你我做的。”荨王抢先一步夺过了白帝的话。

    “为什么?”

    荨王,并没有直面回答白帝,而是将那张字条递给了他。

    “杀了我吧。”说这话的居然是白帝,“兰已经走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杀了我,还可以换回你的王后。以后,流州由你掌管,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对不起。”荨王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你服毒了?来人,传太医!”白帝立刻奔过去扶住荨王。

    “即便你不杀我,我也会愧疚死。”荨王的语气十分虚弱。

    “不是你的错,换若是我,兰在夜渊手中,我恐怕会做出更惨烈百倍的事情。”白帝扶卫着荨王,“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即便是你的错,我也一定会原谅你。”

    “可我……我不会原谅自己……”荨王已气喘不匀,“太一……我死后……拿我的头去换回王后。”

    白帝被自己所听到的话惊到了。

    “傻瓜,我们……我们可是孪生兄弟啊……”荨王渐渐合上了双眼。

    “哥哥,哥哥!”白帝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陛下,太医们……。”殿外的侍臣听到了白帝的呼喊,也没有再通传下去。

    “荨王,驾崩!”泪水随着语毕再次滑落。

    6

    东朔流州皇家陵墓。一尊王墓静静地伫立着,墓碑上刻着“皇兄荨亲王荨一、皇嫂荨王后之陵墓”。

    那天,当使者将荨王的头颅带去给魔尊夜渊时,一旁的荨王后一眼便认出了那并非白帝穆一而是自己的丈夫,并随即自杀,一缕香魂随君去。

    当时夜渊也猜出了七八分缘由,但终于也没说什么,准许使者将荨王的头颅和荨王后的遗体带回东朔流州。

    若干年后,当年的“胭脂坡”早已长满了樱花树。白帝捧着一大束花来到山丘上,他将画放在那座字碑前,用手轻轻拂去字碑上的樱花瓣。白帝的样貌没有丝毫改变,可面对“胭脂”下的那块墓碑,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兰,我又来看你了,不知道我为你栽的这些樱花树你喜不喜欢,你不在的这几年,我过的好无聊,听不见你的唠叨,感觉生活总是缺点滋味。再等几年,我就去陪你,到那时,我们可有的‘聊’了……”

    面对着那刻着“第一夫人蒂兰”的字碑,白帝自言自语。

    “我最近新学了首曲子,吹给你听。”白帝从腰间抽出一把紫玉笛,面对着满树樱花,吹起一曲动人的笛音。那笛声婉转,却充满无限哀思,那饱含着他对恋人的思念,可以震动每一颗心。

    在这笛声中,仿佛看到了蒂兰微笑地站立在樱花下。他迅速找出纸笔,凭借自己幻想的记忆,用心勾勒出她心中最美的天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良久、良久……

    一个从未拿起过画笔的人,竟仅凭记忆将自己的恋人画得如此优美灵动,连蒂兰那高雅的气质都从花卷中尽情撒发出来。

    收笔,在画卷的右上角轻轻题上一行字:蒂兰,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看着画中的她,眼中不由得饱含雾气,“呵,傻妞!”

    7

    “然后呢?给点反应啊。”玄看着悄然止口的管家,催促道。

    “没了。”

    “没了?那白帝最终有没有殉情啊?那个‘几年以后去陪她’是什么意思?”玄继续刨根问底。

    “故事讲得太细就没意思了。”管家神秘笑道。

    “喂,你太鸡贼了,以后听故事你不会要收我钱吧?”

    “你要想给也可以。”

    “不带这么玩的!你骗小孩!”

    “你也算?”

    “至少在你面前算。”

    “乖,那你去给爷爷倒杯茶。”

    “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正当管家和玄即将开始舌战时,门外走进一个“奶油小生”。他白皙的面孔,一双天真透明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微斜的棕色刘海盖住额头,一身洁白的休闲服露出性感的锁骨。当他走进门时,给人一股清新舒畅感。

    “您好,请问您找谁?”管家见到面前的男生,稍微停顿了一下,他长得……回过神后,还是礼貌的走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不知道玄是不是住在这里。”男声显得有点微紧张。

    “小玄,有人找。”

    听到是找自己的,玄才慢腾腾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睿辰?你还真能找着。”玄看着面前的男生惊讶的说道。

    “管家!这是我的好友睿辰,他是从外地转来我们学校的,我私自准许他可以与我们同住,你不介意吧。”玄先斩后奏说道。

    “那个,我会付房费的。”睿辰急忙补充道。

    “你能付多少呀?”管家的话里有点调戏的意思。

    “喂喂,你别看人家好欺负你就骗啊!”

    “开个玩笑,既然你是玄的朋友,那你和他条件一样,闲着的时候帮忙打扫古宅,至于房费就算了。”管家恢复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一楼西阁可以吗?”

    “好的,谢谢。”

    8

    睿辰安顿好之后,走到院子里帮忙打扫卫生。

    “别急着忙活,我让小玄带你四处转转,也好熟悉熟悉环境。”管家对睿辰亲切的说道,“小玄,带辰去其他地方看看。”

    玄带辰来到东院,辰一眼便看到了那副“蒂兰”像,急忙奔过去。

    “这幅画……”辰看着画上的蒂兰说道。

    “漂亮吧,这妞儿是旁边这位哥的妻子。”玄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穆一”像。可是辰却并没有在意那幅画,而是始终盯着眼前的“蒂兰”。

    “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但却又想不起来。反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辰认真说道。

    玄奇怪地看看辰继而又转向画上的“穆一”,“你跟白帝长的挺像呀。”玄玩笑道。

    听到这话,辰才将头转向旁边的“穆一”,然后慢慢地摘下自己的眼镜,两人居然一模一样。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玄莫名其妙的问道。

    “弟弟。”辰也莫名其妙的回答了。

    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管家也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想陪她出去走走……”辰盯着眼前的画,轻声说道,“可以吗?”

    还没等玄回答,管家便在他们身后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不过,别弄丢了。”

    “谢谢。”

    9

    抱着怀中的画,辰默默地走在大街上,“我们……”刚说出两句话,却又突然闭口,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居然在和一幅画散步,而且还在和它说话。辰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他不会就是白帝吧?”院子里,玄问管家。

    管家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我是玄皇吗?”玄继续问道。

    “玄皇和白帝已经过世了。”管家心里又勾起了他忧伤的回忆。

    “我不知道你们的背景,也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总之,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现在,你就是玄,你不是别人,辰也一样。”

    “嗯……”

    辰抱着画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繁华的广场上,这里的人熙熙攘攘,异常拥挤。辰就像一只柔弱的孤雁,眼中充满迷茫,他只能紧紧抱着那卷画,“别怕,有我在……”辰再次自言自语。

    忽然,那卷画在人流的拥挤下跌落在地上,画轴不住向前滚去。

    “不要……”辰急忙向前追去。

    那卷画滚落到一位女生脚下,那女孩轻轻捡起画轴,见辰狼狈的追过来,莞尔一笑说道:“这是你的吗?”

    “是的。谢谢。”

    “不客气,不过,我能看看吗?”女孩始终保持甜蜜的笑容。

    “当然。”辰这才看清了女孩的面容,不由得一惊,“兰……”

    女孩看见画卷上的一行字,随即读出:“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