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

第十九章 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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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天边的火烧云烧得火红,让人喜悦的红。小林夏很喜欢这种场景,就算是白天走了,黑夜来了,但是小维还在,两人的小沙坑上共同合作的沙堡,小林夏打心底里决定,自己以后要建造出这样一栋城堡,然后和小维两个人居住,从白天到黑夜,数星星数月亮。

    身旁的小女孩还是很专注的给沙堡培土,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小林夏觉得,小维真的是漂亮极了,一定是个公主,那配得上公主的,肯定是王子,林王子,嘿嘿,貌似还不错的感觉。

    “夏哥哥,你在笑什么呢?笑得贱兮兮的,口水都快出来了?”小女孩扑哧的咯咯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十分悦耳。

    小林夏憨憨一笑,抓了抓后脑勺,并没有解释,“好了,小维,天黑了,大灰狼要出来了,咱们快走吧。”小林夏霍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然后笑着扔下小女孩跑出沙坑。

    “啊!夏哥哥,你等等我啊!”小女孩有些急了,看见自己的夏哥哥丢下自己先跑了,而且天色渐暗,旁边昏黄破旧的街灯一闪闪的愣是亮不起来,甚是可怕。

    眼见着自己的夏哥哥要跑远了,小女孩蹲着就哭了起来,呜呜的哭咽声让人不忍。

    “小妹妹,怎么了?”有道温和的声音开口。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但是忍不住抽咽,看着面前一脸和善的大哥哥,一停一顿的说道,“夏哥哥···他···他不要···不要我了···自己···跑···跑了,呜呜呜。”随即又啪啦下脑袋,双手揉着泪痕的眼。

    小女孩突然感觉脑袋上面一沉,一只手掌轻轻的降落,温热的感觉十分直观的传递过去,小女孩抬头看见这位素不相识的大哥哥还是一脸笑,眼神里透露着什么一样,小女孩觉得不再害怕了。偌大空旷的世界,身边有个人陪伴,那种唯一的温暖是多么让人安心,虽然自己还小,不懂得那么多,但是那种真诚的暖意涌入心中自己还是懂得的。

    “谢谢你大哥哥。”小女孩破涕为笑。

    这位大哥哥依旧那般笑颜。

    “你干嘛!放开小维!”忽然有声厉喝在身后,只是因为声音还十分稚嫩,显得滑稽。小林夏一脸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小女孩,发觉并没有出大问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一脸你是大灰狼你想干嘛的表情问候这面前的人。

    “啊!夏哥哥!”小女孩开心的起身跑过去,拉着小林夏的衣角,认真的说道,“大哥哥不是坏人,你才是坏人。”

    明显小林夏没有意料到自己会被打上坏人的标签,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女孩疑惑。

    “哼,你居然放下小维,小维不理你了。”小女孩气鼓鼓的松开小林夏的衣角,背过身去。

    “哎哎哎,别啊,小维,夏哥哥错了。”小林夏听到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急忙认错,“我告诉你哦,待会儿我妈妈要买麦芽糖,待会儿我分一半给你行不行?”见小女孩还是气鼓鼓的不理,小林夏脑子一转,抛出诱惑。

    果然,有几分效果,小女孩眼珠子咕溜溜的,貌似在恒全利益,稍显犹豫。

    小林夏见有戏,急忙的又加重筹码,“你别告诉我妈,全给你吃!”

    小女孩摇了摇头,小林夏楞了,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屡试不爽的招式今天会失效。

    “夏哥哥,咱们一人一半!”小女孩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

    小林夏更懵了,小女孩却很得意如此的样子,拉着小林夏的手,径直的走,到了那个路灯下面突然转身,挥着手喊道,“大哥哥,再见,谢谢你~”随即嘻嘻一笑,拉着旁边已经回过神来,但是看着这位大哥哥依然是一脸防狼的表情,瞪了一眼,随后两个小家伙消失在了这星光点点的夜幕之下。

    这位大哥哥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笑却不减,没错,他就是林夏,长大后的林夏。

    林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过去,但是看着刚才两人,往事如洪涛一般涌上心头,那些过往的日子,和那个小女孩的日子,那些欢声笑语,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滚烫的烙印,深深的烙入脑海,就算被时间掩盖住一层灰,轻轻擦拭一番,却还如同昨日一般浮现眼前。

    林夏真的很开心,九岁的亿维,那么纯真可爱,总是被十岁的林夏作弄,然后生气享受着林夏的哄,林夏还会分给她一些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真的很好吃。有时候看林夏在旁边可怜巴拉的咽着口水看着自己吃,还会扑哧的笑话他,然后分给他一半,两个人坐在秋千上,或者栏杆上,享受微风的吹拂。

    眼前突然又是一黑,林夏站在两栋宅子面前,那是自己的家,还有,小维的。

    突然有些感伤,阔别了好几年的家,自从老爸去世之后,这个家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林夏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但真正站在它面前,家中所有家具的摆放清晰的浮在脑海,林夏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两座宅子。

    “啪!”

    重重的摔门声,旁边一栋宅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三四十岁左右,一眼过去,让人觉得十分成熟稳重的感觉,只是脸上铁青的脸色让人猜测得出此时内心是多么愤怒。这名中年男子手上拖着行李模样的东西,一言不发的走进前面的黑色小车里,缓缓发动,然后一去不回的样子,化作黑点。

    林夏认得他,他姓亿,自己叫他亿叔叔,他有个女儿,叫亿维。

    林夏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两家闹矛盾,亿叔叔上到法庭离婚,并且在法院判决下来之后离开的场景,林夏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天色有些昏沉,沉重的压迫感依附在天空的乌云之上,雨水迟迟不落下,就想人压抑着一样。

    咚咚,轻轻的叩门声,明明旁边便是门铃,门前的男人却没选择去按,选择这般轻叩。

    林夏看着男人的背影,他很清楚的认得这道背影,因为他看着这道身影有十五年了;出生的时候他还尿了这个男人一身,却没有责骂他,只是豪爽的大声尖叫;对着这道身影叫了十五年的爸爸···

    仿佛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直到亿维家发生了重变之前,林夏觉得自己的童年都是美好的,幸福的。有笑有泪,老爸宽厚的臂膀,老妈温柔慈爱的笑容,叔叔阿姨给的零食,还有一起穿着开裆裤,被欺负的时候为她出头,两个人从小牵着手去上学的小维,历历在目。

    “淑芬,我对不起你。也不对不起亿森。”门开了,开门的是林夏记忆里对自己特别好,特别温柔的阿姨,小维的妈妈。

    “够了,林珝。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谈了,我现在···现在只想带大小维。”说着说着,林夏看到阿姨哭了起来,只是眼眶早已有些红肿,明显先前就哭过了。

    “淑芬,我···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林夏看不见父亲的脸,但是却能明白,他的脸上一定充满了愧疚。

    “林珝,你先走吧,我累了。”说完,门就闭上了,砰的一声。

    林夏看着父亲有些复杂的站在门前,右手悬着仿佛想要再叩门,却又下不去手,站立了几分钟,有些丧气的垂下了手,轻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轰!一道落雷打下,沉闷已久的雨点终于淅淅沥沥的降了下来,一点一滴,在马路面上砸开水花,然后全部打湿。雨点敲打在玻璃上,然后滑落,水渍一道道的,林夏看见窗户里面的小女孩,沉默不语,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黑压压的,林夏觉得有些冷,眼前又是一片黑。

    林夏晃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了医院里,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自己的母亲,不到五十的年纪里,头发却有了些许斑白,林夏知道,这是这些年那件事闹的,林夏突然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小维和阿姨离开三年后的时候,林夏知道里面急救的是谁,林夏沉默的望着那盏急救的红色信号灯,仿佛血一样的渗人。

    梆梆梆,林夏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背着书包,额角都是汗水一路奔来。

    林夏看见,母亲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然后又开始哭泣,声音哽咽,有些嘶哑,嘴里念叨着什么,“小夏,你爸他···他可能撑不住了,呜呜呜。”

    十五岁的林夏强忍着泪水,只是默默的抱着现在失控的母亲,脑袋贴着,手轻轻的拍着母亲的后背,感觉好久好久之后,哭泣声才开始停息,只是抽泣的声音还在,小林夏看了一眼,满是泪痕的母亲闭着眼,已是昏睡了过去。

    好好休息吧,妈。林夏记得这是当时自己脑中唯一的念头,自己就这么抱着母亲,抱了好久好久,知道那盏灯熄灭,医生叹着气走出来。

    林夏虽然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是依旧禁不住眼眶湿润,从急救室里慢慢推出来,身上盖着白布,父亲就这么走了,出了一场车祸,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家从早先年开始衰败,父母亲奔东走西来维持生计,并且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家人心中都有所芥蒂,这几年来都闹得并不顺心,如今更为沉重的打击如晴天霹雳,轰得人两耳发嗡。

    场景再一次转换,周遭是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一次林夏并不是旁观者了,自己身上穿着入学时候的衣服,手上拿着h大的录取通知书,这里是,学校的报名处,这一天是,新生入学。

    林夏有些恍惚,他有些想不起来那天的阳光是什么颜色了,但是一个很漂亮的风景出现在他眼前。

    面前青春靓丽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你是?林夏嘛?”

    悦耳的声音,腼腆的笑容,飘飘长发,如春日里的清香,四溢袭人,林夏心中却是无比温热,“小维?”

    “夏哥哥!”女生热泪盈眶,跳着扑过来,把头埋在林夏的胸前,“夏哥哥,我好想你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声音中带着哭音。

    “小维。”林夏用力的抱着他,眼中有泪水滚落,自己和小维离别了八年了仿佛,居然有朝一日会重逢,这是让林夏无法想到的。

    “哇,好浪漫啊,久别失散的情侣再次相见嘛?”有女生花痴的脑补浪漫背景。

    “靠,这小子那么狗屎运,这么好的白菜就让他给拱了!我祝他们是兄妹!有情人终成兄妹!”有单身吊丝嫉妒羡慕恨,抓狂愤恨。

    ···

    两人成了众人的焦点,环成一个圈,或羡慕或嫉妒的看着这一对情侣似的人。

    “夏哥哥,呵呵,他们不知道,咱们,真的是兄妹。”怀中的人儿带着泪珠,一脸真诚的看着林夏,但是林夏却觉得六月寒霜一样冰冷,有些僵硬的扯着脸上的肌肉,咧开有些难看的笑容。

    “你说什么呢?咱们情同兄妹不是嘛?”

    “呵呵,林夏,你和林珝一样,都是那么的虚伪。”怀中的人依旧带着笑,嘴上却说着恶毒的言语。

    林夏静默不语,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只是他的回忆,从一开始就是,只是自己沉浸了进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沉浸在当时的最初的美好中了。

    林夏有些惘然,看着头顶,绿影抖擞,阳光有些刺眼。林夏身上开始冒出火焰,像炼狱的业火一样精纯,通透的赤红燃烧着一切,身前的女孩被一瞬间烧尽,就连大地都被烧穿,然后脚下是先前的场景,整个医院也开始蔓延开了火焰,几个呼吸的时间回到了落雨的场景,雨点都被蒸发,两栋宅子开始扭曲,随后消失,出现的,是落日前的小沙坑,小男孩和小女孩在那边培着土,建造着共同的城堡。

    林夏闭上眼,滴下泪来,是啊,自己从不曾忘记。

    右手一挥,夕阳的天空被破开一道痕迹,黑拥青湖站在那边。

    不舍的看了一眼,林夏扭过头去,自己一定要告诉小维,自己一定会保护她的!因为,他从不曾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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