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远从最终还是来到了无心的床边,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无心。
大夫已经给无心把完脉,将无心的全身都给检查了一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黄致节连忙问道:“大夫,我孙子怎么样?”
“回禀黄老先生,您孙子脉搏强劲有力,而且全身并没有暗伤,只是现在有些虚弱罢了,我开些补药,再好好静养几天,就没事了。”大夫说的很明白,不过他还是没有解释无心为什么突然发病晕倒。
“那麻烦大夫了。”黄致节伸手将大夫请到大厅之中,让大夫写下药方。
“娘,我想跟爹说说话,你可以先出去吗?”无心轻声的对着李小娥说道。
所有人都在奇怪无心的的变化。以前的无心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的父亲,不是因为他的残疾,而是因为他的堕落。每个人都会经历灾难,每个人都会有失意之时,只有强者,才会越战越勇。
李小娥心里虽然也奇怪,但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后走了出去。
“爹,有打算吗,对我和娘?”无心见李小娥带上了门,小声的说道。
黄远从很惊讶于无心的问题,虽然在刚刚这一刻,他的思绪千丝万缕,但不会想到,一个孩子会问出这么深沉的问题。
他没有开口,也无法开口。
打算?什么叫做打算?
“爹,我想对你说一个秘密,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无心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一个孩子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分享秘密,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黄远从,等了十年。
“在整个黄家,我们这一支什么都不是。终有一天我会重走你的路,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发誓,我一定会带给这个家一个光明的未来。你信吗?”
黄远从那无神的眼眶中,出现了震惊的神采。他的未来,他的延续,他的儿子,将来还会走自己的老路,和自己一样,接受命运的捉弄吗?
上苍这是怎么了?
“父亲,我知道你不说话,但是心里清楚。我现在要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想你能记下来。毕竟,你是我的父亲,我唯一的父亲啊。我曾经很讨厌,非常的厌恶你这样。可是目前总是说,这是命运,怪不得你。我知道,但是这不是你颓废堕落的理由,好吗?”
“虽然你一条腿不方便,全身伤痕累累。可是天下间,经历过灾难的人们又何其的多,若是可以,我愿意成为你的那一条腿!”
“你知道吗?外面的谭大哥他们三人,避难在此处,他们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也和你一样,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认为这是天命。天命?天命不是掌握在那极少数的人手中,掌握天命的,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头脑,还有斗志。”
“我希望,用我自己的双手可以保护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你,愿意帮我吗?”
不觉间,黄远从已潸然泪下。是啊,十几年的光阴,自己的心如同一颗浮萍般,四处游荡,连自己身边的幸福也全然忘却。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自己总是会痛恨自己,暗暗发誓一定振作起来。可是,当面对又一天的太阳,面对那条不听使唤的腿时,所有的豪情又如浮云般飘散。
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敢面对。这还是自己吗?还是那个曾经在战场之上,为了生存,为了家族拼死搏杀的黄远从吗?
黄远从慢慢抬起了深深埋在双腿间的头颅,一双泪眼早已泛红,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双手,捂住颤抖的嘴唇。他就是那么看着,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生灵。
一双稚嫩的脸庞,是那么的冷静和从容。
“振作起来,我相信你。”无心露出了微笑,然后,轻轻的,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一刻,好似还是那个黄无心。
黄远从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采,就如同初升的朝阳,划破夜空,是那么的温暖和激动人心。他重获新生,为了自己的孩子。
无心凑近身去,轻轻的将黄远从脸上的眼泪拭去,然后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父亲,相信我,我们家的命运会在我们的手中。”
黄远从早已经被无心的一番惊世之语麻木了,当无心再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黄远从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更能信任的吗?
“无心,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黄远从激动着颤抖的说道。
“当然,我们击掌为盟。从今以后,不分彼此,荣辱与共。”无心竖起了自己的手掌,笑了起来。
“啪。”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无心一直很奇怪,就是感觉有好多的事情已经记不起来,好多的人都被忘记了。不过他回想自己这十年来的生活。自己并没有遇见过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大脑中,就是感觉有记忆被抽离了呢?
无心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一点头绪也没有,反而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累。自己前一天还在和谭大哥学武,感觉自身充满了力量,为什么突然间就不省人事呢?而且,据自己的记忆,十年来,自己应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呀。
其实,在他的意识回到前一段记忆中去了之后,那个邋遢老头就将那部分记忆给深深的埋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当他再次醒来之后,就完完全全就是当世的他,这个时代的黄无心。秦小柯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已经完全被埋葬。
对黄无心来说,他也是重获新生。
第二天,无心早早的起床了。感觉自己的精力无比充沛。好几天没去学武艺,显得全身不自在,故而,一大早,无心就准备去找李存孝,一起去谭大哥那边。
黄远从正在院中劈着柴,挥舞着大砍刀。身着单衣,拐杖也被丢在一旁,地上堆了一地的木头。满头的大汗在往下滴。
“爹,家里不是有柴火吗?”无心很诧异的问道。
“无心,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黄远从很是关心无心的身体。
现在的黄远从说话自然清晰,显然,他已经在改变自己。自信心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嗯,挺好的,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就好。我来试试自己的力量,居然还没有完全丢失,就在这里练起手来了。”黄远从也笑着回应,劈柴的大砍刀在他的手上优雅的划出一道弧线。
无心眼前一亮。可以如此自如的控制这么重的大砍刀,而且还是在荒废了十多年之后,看来自己这个父亲也是一名高手啊。
“刀可以从劈柴中学来吗?”无心好奇的问道。
“那是自然,刀法很简单,无非是劈砍削撩拍几个招式罢了,关键在于融会贯通,善于使力,将身体和刀合而为一,那在刀法上就可以大成了。”黄远从对刀爱不释手,当年他使一柄刀,颇得家主赏识,故而让他去做了黄琴的亲兵。
黄琴由军入政,自然不再需要一个伤残的亲兵跟着自己。况且此人最是薄情。对黄远从的打击颇大。毕竟当初怀有希望,黄琴也曾许诺未来,最后受伤被抛弃,自然令黄远从对整个家族,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