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个同样素衣小丫头忙跟随。
“三嫂。”见她要走,老者忙挽留,“族长说了,这礼单要您过目一下。”
妇人停下脚,略一思索,“也罢,既然他给我面,我也不能扫了他的面,那就瞧瞧去吧。”
老者笑着点头,让开身请她先行,一位老者对自己如此恭敬,妇人没有丝毫不适,姿态优雅从容。
族长大宅的会客厅,捧着厚厚一摞礼单的管事已经等了好久了,见他们二人终于来了,忙恭迎,闲话不多说,就开始一张一张的念。
老者依靠椅背,闭目养神,妇人倒是神情专注,不过目光停在窗外摇曳盛开的腊梅花上。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听了多少
没有询问,管事念得很轻松,很快就剩了没多少。
“。等一等”老者突然伸手摆了摆,眼睛依旧闭着,“你方才念的是谁”
管事正在念丧礼时亲朋好友上的礼金,家里的这些人际关系老者自然很熟悉,所以但凡有个陌生的名字从耳边滑过就格外引人注意。
“封银两千零一两,素布三匹”管事的忙翻回单去看。
“我是说谁上的礼。”老者睁开眼,瞪了一眼管事的。
“是,”管事忙说道,忙拿起一份帖,打开看了看道“五老爷,这是一份单独的礼单”
有些亲近的朋友送的礼厚重些,会采取不上礼单而直接送帖的形式,这个对于老者来说,不稀罕。
“念。”老者坐正身却没有再闭上眼,说道。
“是。”管事答道,拿起那份单独的礼单,“封银两千零一两,素布三匹,食盒五担”。
老者微微点头,对于白事来说,这礼的确不薄。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挽”管事念道。
“宿安”老者愣了下,“等等是谁送的”
管事忙又看了眼,确认自己没念错,“宿安,保和堂,王一章”
“保和堂”老者转头看向妇人。
“是药行,京城的老字号,咱们建康也有分号,曾是太医院药库专供。”妇人依旧手拄着头,看着窗外淡淡道。
“哦”老者面上疑惑更浓,顾家的的生意多是木材粮食香料,跟着药行大夫什么的,可从来没交集听妇人的提醒,他对这个保和堂倒有些印象,不过也只是印象而已,对于王一章这个人,可是见都没见过。
“保忠,”老者看着管事的,一脸疑惑,“你确定咱们家没有开过药行”
管事的笑了,又忙忍着,说实话他看了这礼单也是一头雾水。
“没有,五老爷,”他回道。
这就怪事了,老者伸手接过礼单,莫非是送错了
再不然就是有所求,顾家自然有为官从政的人,莫非需要什么帮忙了不过按照三嫂说的,人家还曾是太医院药方专供,想来家里的关系一定不小
老者揉着眉头思索,却是想不出一个头绪。
“是不是别的姓顾的药行人家正好跟老太爷是一日,保忠你可听说有谁”他嘴里说道,视线落在礼单最后,声音嘎然而至。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挽,望顾十八小娘节哀。
“哈。”他的脸上神色变幻,口又哈了两声,转手将礼单递给那妇人,“哈三嫂,你快瞧瞧”
妇人这才收回目光,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扫了一眼,清冷的面上浮现一丝惊异。
“有意思,有意思”老者连连道,面上说不上是惊异还是惊喜。
妇人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散开,沉闷的日已经过了好久了啊。
“看来咱们家这位生长在外的小娘,有些不一般呢”老者摸着皱巴巴的下颌,嘿嘿笑道。
妇人点点头,微微一笑,“看来这次咱们大侄有些话说的太早了”
虽然对于这其到底什么关系他们一点也不了解,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让这么大一个药行的掌柜的送来丧仪,事情一定不简单。
“保忠啊,这些我和三嫂都看过了,没问题,收起来吧,族长很忙就不用去打扰他了。”老者忽的眯起眼道,脸上笑的如盛开的菊花。
妇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投向门外,“有好戏瞧了”
三天之后,传来消息说曹氏一家果真找人修缮了位于西街口得宅,并且搬了进去。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掀过去了,并没有引来多少探究的目光。
顾十八娘一家的日又如同在仙人县一般,如果不是走在顾家街的路上偶尔有人多看她们两眼,以及大伯父一家见了她们鼻不是鼻眼睛不是眼睛,那一日族长大厅里的事顾十八娘都觉得也许没有发生。
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二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梦到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或者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梦到了二十三岁的
半夜她依旧会突然惊醒,醒了抓过镜,看镜里到底是哪一张脸,每一次看到十三岁的稚嫩面容,她都会泪流满面
好幸运,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70章重来
老族长三七过后,天气更阴寒了几分,清晨的薄雾迟迟不散去。
“哥哥走好。”顾十八娘在厨房探出头摆手。
顾海将油纸包好的书夹好,冲妹妹一笑,再一次理了理浆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蓝薄袍说声我上学去了,走出家门。
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看着少年身上朝气满满,顾十八娘忍不住一丝激动,那一世的这个时候,哥哥早已经不上学了,在族里无所事事的混着,一派颓废之气。
如今的自己面前的哥哥,是顾十八娘记忆里从来没见过的,莫非自己重生了,哥哥也重生了
顾十八娘想着,脸上浮现笑,站在门口踮着脚看,顾海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一辆马车晃晃的从另一边驰来,伴着少年的责骂。
“快点快点,害小爷迟到被那老学究打了,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顾泷骂着,掀起车帘,踢了车夫一脚。
他一手往嘴里塞糕点,一手打了下身旁整理书袋的顾渔。
“都装好了没那些字都写好了没要是出了岔,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咽下了糕点。
“都好了。”顾渔面上依旧温和的笑,丝毫没有在意乌黑的发髻被打的飘散几绺发丝。
一手及时的送上小茶壶。
顾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壶喝起来。
“少爷”顾渔低声道,“我说的事你可记得了今日可是那顾海上学第一日”
“哦,对哦,”顾泷来了兴致,“你说那傻木头会迟到不哈,”他似乎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我记得以前他在这里借读,第一天就睡过头,被先生直接骂了出去,你没见那小的样哈哈哈”
顾渔的笑意依旧,薄薄的嘴角划出一个优美的线条。
“要是那样就更好了”他语气淡淡的说道,嘴里说着话,一手将一条丝帕递给顾泷,看着自己这位哥哥胡乱的抹了下嘴,“这样你再给那几人说这事时,他们就更能听进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泷摆着手,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顾十八娘的身前,正看到那小姑娘被门掩住的小身影,“哎,瞧”
顾泷推了把顾渔,将端坐如山的少年推得歪歪的晃动。
“那就是我的房哼,娘说了,等着给我娶媳妇用,竟然被他们给占了太可惜了”顾泷愤愤道。
顾渔坐正身,目光从容的看向那门匾上“劳生”二字。
“的确太可惜了”他喃喃的道,“劳生敬姜曰劳则思,思则善心生曰先之,劳之如此大善寓意却给他们,可惜了”
他的说的话,顾泷可没听懂。
“敬姜是谁哪个屋里的丫头长得好看不”他随口问道。
马车一驰而过。
顾渔收回目光,修长的眉微微一挑,看着顾泷道“少爷,你记得按我说的去给顾远,顾乾他们讲”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说顾海怎么没用怎么不学无术,多少有资质的同宗兄弟们苦于名额不够,不能来读书,只得去他处求学,受别人嘲笑,说他们在族无地位什么的,连带着嘲讽咱们顾氏一族,都是顾海这样人白白占了名额”顾泷摆着手说道。
顾渔见他说的虽然直白,但也算达其意了,面上温和的笑容就浓了些,“日常听少爷你说的,这顾远等人才学出众又正直敢言”
“可不是,这几个家伙仗着读书读得好,总看不起人,日常见了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顾泷立刻接过话,愤愤道,“尤其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学无术,来族学读书纯粹是浪费名额”
说到这里觉有有点怪怪的,这到底是要对付顾海那傻木头呢,还是自己去找骂呢
“此等人心性高傲,最容易说的动,少爷你只需暗地说几句话,就由他们闹起来,到时候顾海一定没好果吃,而且这跟少爷你丝毫不相干”顾渔笑道。
他的面容俊美,笑容优雅,只有那细长的双眼一道阴寒一闪而过。
是的,让你们这些废物们上族学,就是浪费
马车疾驰,威严的族学馆端庄肃立在不远处。
“娘,我上街去一趟。”顾十八娘收拾完,擦着手对纳鞋底的曹氏道。
“好,用娘陪你一起去吗”曹氏问道,一面在头上蹭了蹭针。
顾十八娘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我就去一趟堂街,看看有需要炮制药材的没。”
曹氏点点头,看着她走出了门,想起什么又跟了出去。
那堂街上有药行吗还有,堂街怎么走她知道不
门外十八娘清瘦娉婷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在路口丝毫没有迟疑的拐向右边。
还是她爹爹带她去过几次,没想到这孩记性这么好,曹氏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欣慰的一笑,同时又有些难过,如果她爹还在,见到女儿儿这么出息,一定很开心吧。
顾十八娘慢慢的走街穿巷,目光扫过似曾相识的街景,感觉如同身在幻境。
王妈妈。的果食还没关门
臧三家胡饼原来是这么小的门面起家的啊
这是血肚羹宋小巴,原来不是生下来就那么胖的,瞧现在也是精瘦的一个人
“小娘,来一个尝尝吧”裹着油巾的小老板热情的招呼,对着眼前盯着自己神情有点古怪的小姑娘一笑,递上一碗血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