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之轻佻的神情却慢慢地正经了起来,那双如墨玉般绽放着异彩的凤目之,甚至流露出几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良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旋转一圈,收了势,娇声喘着气问,“二少爷,奴婢跳得可好”
君逸之笑得高深莫测,“我只想知道你身可好可有心跳得越来越快可有耳鸣得听不清我的声音”
良辰的确是有些听不清君逸之的声音了,这会正侧着耳朵,想听清楚一点。君逸之朝她招了招手,良辰心一喜,忙小跑着凑近,却被逸之拿腿挡住,“站在这里就成了。你老实告诉爷,是谁给你的摄魂香”
良辰心一凛,脸上血色更甚,结巴地道“什、什么香,奴婢没听过
君逸之淡淡地哂笑道“你要是老实说,我还能救你一命,若是不说,就只能去告诉阎王了。”
良辰忽然有种寒毛倒立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问,“二少爷的话,是什、什么意思”
君逸之懒洋洋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说实话,爷还能救你一命,若是不说,可就只能跟阎王说了。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嘴里有股甜腥味”
良辰的脸色顿时惨白,小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来。
君逸之啧啧地摇头,“不撞南墙心不死现在能说了么可别逼爷用刑啊。”
良辰慌忙道“二少爷饶”话未说完,就两眼翻白,往后一倒。
君逸之忽而发觉良辰嘴边残留的血丝,已经变成了黑色,心一惊,一个箭步冲到良辰的身边,晃着她的肩膀,让她的神智清醒一点,神色恼怒地问,“快说,是谁给你的”
良辰张了张唇,却无法出声,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猛地抓紧了君逸之的衣裳,眼睛睁得溜圆,然后手一松,两腿一蹬,没了呼吸。
君逸之再三探了良辰的鼻息,恼火地将她往地上一放,回身猛踢了书桌一脚,可恨,居然就这么死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良辰端着茶杯过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出茶里放了摄魂香,这香是小皇帝给长孙羽骗那些入幕之宾的,他十分熟悉,因而才会抛给良辰一条熏了香的帕。帕上的香,也是小皇帝给长孙羽的,就是怕万一有镖客没受摄魂香的影响,只要喷一点这种香,就能使其血液倒流,手足无力,万分难受。
君逸之让良辰她跳舞,是因为帕上只熏了些微香气,比香粉的效用低得多,他才让良辰运动,使得两种香料在良辰的体内加速融合,待她万分难受的时候,只要吓一吓,不怕她不招供。可是,这两种香混在一起,是决不会死人的。
良辰,一定是之前就被人下过药了。
“从。”君逸之扬声一唤,从就立即进来了,君逸之指着良辰吩咐道“把她放在雪里冻一冻,先藏起来,我日后要验尸的。”
从二话不说,扛着良辰的尸体出去了。君逸之想了一圈,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得将良辰死讯传出去才行,不然对方下了毒,却听到良辰失踪的消息,必定会察觉到什么,忙又吩咐从,“把她弄个地方,装成不小心滑到冰水里、或者从假山上摔下吧。”
从道“摔下比较合适,后园里的湖面上结了冰,不容易滑进去。
君逸之挥了挥手,“你快去办,再安排人撞见了,跑来报我。”
从立即扛着良辰,飞身出去了,君逸之也不想再呆在书房之,怏怏地回了正房,小声跟晚儿说了方才的事,“那香是宫里的,这府应当还有太后的人。”
俞筱晚蹙了蹙眉道“怎么会这样那你猜,会是谁”
君逸之叹了口气,“没有线索。先让人暗查一查,良辰都跟谁走得近
俞筱晚倒是一直派了丰儿和江枫监视着良辰的,待良辰的死讯传来之后,她立即传了二人进来,仔细询问了。
两人都证实,良辰跟二娇的关系十分不好,但跟俞筱晚的陪嫁丫头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蔡嬷嬷、赵妈妈、芍药和周嫂这三个管事的,马屁拍得十分殷勤。
看来良辰是学聪明了,知道要跟身边的人打好关系,才好往上升。俞筱晚蹙了蹙眉,院里的人都是当初选了又选的,除了二娇没办法打发,其他有些小心思的,都趁晚儿怀孕的时机,想办法给换过一遍,怎么还会有奸细
君逸之道“不着急,她不可能只在院里活动,总要出梦海阁的,等我让从他们调查过外面的情况之后,再来判断吧。”
目前也只好如此,等到了夜间,从和平安几个,已经将良辰在梦海阁外接触的人都调查了一番。君逸之与俞筱晚拿着资料研究了一番,俞筱晚指着周嫂道“这周嫂,是当初张氏指给我的,她将我的墨玉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一直没察觉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因而嫁过来的时候,也没将她赶走
君逸之道“你是怀疑她”
俞筱晚叹了口气道“我是觉得张氏不会将没用的人给我,当初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才一直将周嫂留在身边,可是,她难道是太后的人”
君逸之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丫鬟道“还有这两个,是父亲妾室的丫鬟,也应当查一查。”
俞筱晚点了点头,“嗯,的确,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可是想查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良辰跟这两个丫头谈得来,不过也就限于在小花园里玩一玩,当天并没与她们联系,倒是院的人,接触得更多些。
展眼便是新年了,俞筱晚和君逸之只得将事情先放一放,欢欢喜喜地过了年再说。
新年的时候,朝廷从腊月二十,直到正月十五,都会封印休朝。过了初五,各府都趁着休息之机,大摆宴席。
这一日是户部左侍郎石大人家的宴会,出于礼节,石大人给楚王也送了请柬。楚王爷不打算去,君琰之便道“都是朝同僚,父王如若不想去,那就由孩儿代您去吧。”
楚王爷微微有些发怔,他身为内阁大臣,官员们请宴都会送他一份请柬,他不去的多了,何时见过儿要代他去啊。
君逸之在一旁笑着道“我也陪大哥一块去。”
楚王爷更加纳闷了,“你们俩个怎么了”
君逸之无辜地道“没怎么啊,只是代您去参加宴会而已。”
楚王爷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随便你们,只别给我惹事
君逸之拍着胸脯保证,“父王您就放心好了,我是那种惹事的人么”
你不是谁是楚王爷瞪了儿一眼,训斥了几句,才转身出了书房。
君逸之嬉皮笑脸地将手肘搁在大哥的肩头,“怎么,要以世的身份出现在方智的眼前了么”上回在茶楼相见不相识,他就知道大哥肯定是隐瞒了身份接近方智的。
君琰之淡笑道“错了,这样的宴会,宴请的都是高官,石大人是不会请举们的。我不过是想知道,石大人对他的印象如何而已。”
君逸之一听没戏看,就没了兴趣,“那我还是留在家陪晚儿吧。”
石大人府的宴会,就只君琰之一人去了,君逸之待他回来,缠着大哥问情况如何,君琰之淡笑道“石大人的确是看上方智了,而且,石小姐似乎也不反对,只不过想要看他能不能进士。”
君逸之笑道“你不是说,方智肯定能进士的么我是不是可以恭喜大哥,你的情敌除了”
君琰之的笑容敛了敛,“没有,方智还不知情呢。”
过完年,春闱就近了,但春季极易发病,今年才一开春,京城就流行起了伤寒,有经验的太医立时判断为疫症,必须将得了伤寒的人隔离进来。
只不过,人的动作没有病魔的快,疫症很快肆虐了整个京城,就连楚王府,都发现了十几例病症,好在都是些奴才,一发觉,就立即打发出去了。不过楚太妃的精神头也不大好,虽然还没明显的伤寒症状,但也头晕眼花,食欲不振。
楚王妃是没在婆婆身边立过规矩的,如今服侍楚太妃的,是楚王爷的两位妾室。王姨娘见楚太妃午没吃什么,到了晚上又只用了一点粥,不禁担忧地道“老祖宗,您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告诉王爷吧。”
楚太妃摆了摆手道“今日不是请了太医来诊脉么太医都说不是伤寒了,何必告诉王爷,他现在忙着京城疫症之事,已经没好好歇过几日了。”
马姨娘就和王姨娘一同劝了几句,楚太妃就是不让儿担心,儿为了安抚那些亲人被隔离的百姓,都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何必再让他担心自己
马姨娘给王姨娘使了个眼色,王姨娘只得道“虽然不是伤寒,可也是病啊。说句逾矩的话,婢妾们知道您担心王爷,可是王爷素来孝顺,若是不知您生病了,仍是每日过来请安,也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是咱们府的主心骨,王爷也是咱们府的主心骨呐,若是您们都病了,咱们这满府的人该怎么办”
楚太妃听着觉得也有道理,就让人去通知儿,说自己病了,不要他过来请安。忽地又想到,晚儿还怀着身呢,也不能过来请安,又使了人去通知俞筱晚和君逸之。俞筱晚却不过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只差了蔡嬷嬷过来问安,自己就没往春晖院来了。
过了两天,楚太妃的病情愈发重了,只不是伤寒,却是极严重的发热。
太医请完脉后,酌情禀道“老太妃还是要静养,最好能出府去休养,恕下官直言,您这样的身,很容易过了病气给旁人。”
楚太妃觉得有道理,就让人请了儿媳妇过来。
楚王爷刚好下朝回府,听王姨娘过来传话,忙问道“到底是何事”
王姨娘将太医的话告知王爷,“老祖宗想到别苑去休养,怕过了病气给咱们。”顿了顿,她又小声道“只是婢妾觉得,这样会让旁人说咱们不孝,而且别苑在城外,召太医也不方便,现在城这么多百姓生了病,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忙不过来,不可能留驻别苑,专门为老祖宗请脉啊。”
楚王爷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一会儿我去说服母妃,让你们去别苑避一阵。”
到春晖院,待楚太妃说完自己的意思,“我去别苑里住一阵,府里的事务就先交给媳妇打理,待我病好了,再回府。”
楚王爷一听就忙急惶惶地道“母妃,您身体不适,怎能移动,还是让他们避出去吧。儿留下来服侍您。”
楚王妃原本心里头高兴,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沉,忙道“王爷,臣妾也愿留下来服侍母妃。”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楚王爷拍了板,让三个儿和俞筱晚避到别苑去,王妃和两位姨娘留在府服侍太妃。
俞筱晚听到吴嬷嬷传的话后,怔怔地扭头问逸之,“真的都要去别苑么”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静晟那天说的话,“风雪大的时候,还是不要出城比较好。”
169别苑遇袭一
君逸之没那么担心,但考虑到晚儿安全,觉得自己一家按父王的意思,这般无防范地去别苑,的确有些冒险,于是先去同大哥商议了一会儿,兄弟俩一同去前院找父王,要求留在京城之。
哪知楚王爷坚持要他们去别苑,“老祖宗这病来势汹汹,住在一处,若是过了病气给你们,反倒添负累,尤其是老二媳妇,之前就受了那么多苦,现今身那么重了,若是再病个一场,腹的孩还不知会如何。”
这个理由倒是让君逸之迟疑了,可是父王胆小,他也不敢告诉父王太后和陛下的身份之事,就瞧了大哥一眼。君琰之想了想道“就算要住出去,也不必住在城外的别苑,咱们在南城区不是有一处院么”
楚王爷轻叹一声,“城疫症横行,下人们时常要出府采买,若是得了疫症回来,不是一样会过病气给你们再者,你们不知如今京城之的局势,现在人心不稳,还是去城外避一避比较好。”
君琰之诧异地问道“难道这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了么”
普通百姓手没有余钱,看病问药又特别花钱,因而一般生病之后,多半会服些姜汤之类,自己硬挺上一阵,直到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去药房看大夫。由此,这场疫症来得突然又猛烈,朝廷一时没有别的办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