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带动花瓣翻飞,这身姿、这容貌,真如同海棠花仙下凡一般。北王世妃微微有些自卑地垂下眼睑,恭敬地福了一福回礼。
静雯郡主暗瞪了世妃一眼,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虽然没能挑得世妃主动开战,但她也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又再度提醒道“世妃不记得了么前阵不是在传,北世与宝郡王在酒楼里,嗯,那个,争了起来”
北王世妃笑容有些僵硬地道,“不过是男人们玩闹罢了,郡主莫要听信这等谣言。”
俞筱晚轻轻一笑,明眸流转,看向静雯,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如何挑拨,才会心满意足。
静雯果然是不满意的,她预想的情形是北王世妃怒视俞筱晚,而俞筱晚则鄙夷地回望,她才好从再挑拨几句,想必北王世妃这个没出息的女人,肯定会哭哭啼啼,然后她才好四处传播,俞筱晚仗势欺人,将北王世妃给惹哭了。她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俞筱晚是个假惺惺的女人,看着柔静温婉,实则是个母夜叉。
现在她决定放弃北王世妃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直接逼问俞筱晚。她笑容轻慢,语气嘲讽地问俞筱晚道“请问宝郡王妃,外人都传北王世是为了你与宝郡王爷动手的,到底是不是这样啊”四下看了看跟来的少妇和闺秀们,她轻笑道“在这的都是朋友,不会乱传的,还请郡王妃替咱们解解惑。”
说罢得意又轻蔑地笑了起来。
与静雯交好的千金们,自然是带着些兴奋和鄙夷地看着俞筱晚,其他人也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女人都是善妒的,若是能看到俞筱晚这个美貌抛了她们几条街的宝郡王妃受点委曲,心里自然是痛快的。
俞筱晚轻摇着湘绣团扇,面带微笑,将目光调向湖面。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能建一片这么大的真正的湖泊的园,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王府而已,此时已近五月,荷花都已经长出了长长的花苞,只等时节一到,就盛放出满湖的朝晖。俞筱晚用扇柄指向远处仅露出小亭一角的湖心小岛,向众人道“一会儿咱们将船停在那儿,我记得那片小岛上,有处泉眼,里面是真的泉水,沸煮了,泡今春的龙井,最是口感清甜。”
曹家姐妹正觉又尴尬又气愤,要知道,静雯这般言辞,就是有暗指俞筱晚行止不端的意思。俞筱晚可是在曹家教养了好几年,若是俞筱晚被人指责行止不端,可是会连累到她们的。只是她们的身份不及静雯,不敢随意出头,这会俞筱晚谈及旁的话题,自然是热烈地跟进,唧唧喳喳谈起,不知小船上会不会准备有龙井。
静雯被俞筱晚这般直接而无视地无视,给激出了浑身的怒火,她攥紧了手的扇柄,尖锐地笑道“郡王妃是不敢说出真相么难道真如有些市井传闻所传的那般,是你自己招惹了北王世”
俞筱晚轻轻回首,微微蹙眉看着静雯郡主,反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她眸光清冷,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寒意,静雯不由得缩了缩肩,随即又挺起胸膛,声音尖锐地道“我问你,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象传闻所说的那样,你自己招惹了北王世”
啪
静雯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清脆又响亮地巴掌声。谁都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只感觉俞筱晚那绣满海棠花瓣的衣袖,似乎是优美地翻飞了一下,静雯郡主的小脸上,就多出了几道红肿的指印,但定睛细看,却只见俞筱晚神情闲适、离静雯至少有两步远,手臂是不可能伸这么长的啊。
静雯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俞筱晚,喃喃地道“你、你敢打我”
俞筱晚轻笑着反问,“郡主莫不是眼花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
静雯窒了窒,她的确是没看清,可是,除了俞筱晚,还有谁会打她还有谁敢打她她立即回头问自己的忠实拥趸蒋婕,“婕儿,你看见了没”
蒋婕心说,你挨打的都没看见,我在你身后,怎么可能看见她正要张口胡说,抬眸却瞧见俞筱晚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的明亮眸光,心一凛,迟疑了一下,顶着静雯火热的目光,小声地道“我我没看清”
静雯气得半死,恨声问,“到底是没看见,还是没看清”
俞筱晚笑道“是啊,蒋四小姐,你可是要出嫁的人了,记得谨言慎行呐。”
蒋婕心更惊,忽地想起她的未婚夫,就是在楚王府当教授的,这位宝郡王妃若是给未婚夫穿点小鞋什么的,她忙应道“是没看见。”然后又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你们、你们看见没有”
严格说来,还真没有人看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你你们”静雯恨恨地磨了一下牙,又立即松开,半边脸火辣辣地痛,一咬牙更是扯着头顶痛,连带着嘴里都涌上了一点点的血腥味,她扭头凶猛地瞪着俞筱晚,“肯定是你打的,我去请王妃主持公道”
俞筱晚轻叹着摇首,“谨言慎行呐,静雯郡主。贤人曰,君戒言、小人乱语。”拿扇柄逐一点过静雯身边的看客,点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在场各位无一人看见我动手,你却一定要说是我打的你,这可是诬陷皇族啊。”遂又小声提醒静雯,“你虽是分封为郡主,可到底不是皇族呐,臣民诬陷皇族是什么罪,你应当清楚。”
静雯凶猛地回首看向身边的众人,每个人都不与她的目光相触,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她只得委曲地瞪着俞筱晚,恨声道“你被我说了丑事,恼羞成怒,因而打我,我有证据。”
俞筱晚挑眉反问道“我有什么丑事”
静雯得意地一抬光洁的小下巴,“你招惹北王世、让你夫婿与其斗殴啊。”
“不知郡主是听何人所言”
静雯嗤笑道“这还用问么满大街都在传。”
俞筱晚冷笑,咄咄逼人地诘问道“大街上传的,郡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静雯哑然了片刻,随即强硬道“说的人多,我自然就知道了。”
俞筱晚亮得如同天上烈日般的眸盯着她,一脸的鄙夷和轻蔑,“我只问你,可知何为妇言你若不知,我来告诉你择辞而说,不道恶语,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是为妇言。不知郡主反复所言的外人传闻,是何等人所述,如何入的你的耳,如何出的你的口难道你不知谣言止于智者,么况且方才北王世妃已经明确地告知过你,那不过是男人间的玩闹罢了,你却还要盯着这么无稽之谈,我好意周圆于你,岔开话题,你却执意孤行,反复追问这等市井小民之间的下作传闻,张口招惹、闭口招惹,你知哪样是招惹是你见人做过,还是自己做过言谈举止完全没有闺阁女的贞静矜持,和世家女的泱泱风度,妇言不慎,妇德不修,连最起码的羞耻心都没有,我真替你父母和夫家感到无地自容。”
妇言不慎、妇德不修、连最起码的羞耻心都没有,这一顶顶的大帽扣下来,静雯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顾不得面颊上的疼痛,用力咬紧牙齿,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眩晕倒地。
身边的人都不觉地小退半步,仿佛她身染瘟疫一般,唯恐俞筱晚记恨自己方才不制止静雯胡言乱语,而给自己扣上什么大帽。女人的确应当慎言,就算俞筱晚真的招惹了北王世,作为一名严守妇德的女,她们也应当非礼勿听、非礼勿传,她们方才只是一时大意,看热闹的心思过多了些,这会被俞筱晚一点明,都知道轻重,自然不肯再与静雯同流。
静雯哆嗦了半晌,抬手指着俞筱晚,还没说话,就被俞筱晚抢先嘲弄道“这样指着一名品秩远高于你的郡王妃的举止,是郡主的教养嬷嬷教你的么”说罢又倾身附在静雯的耳边,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恐怕没哪家的教养嬷嬷敢教出这样的闺秀来,不过是你自己恃宠生娇,以为没人记得几年前在汇丰楼的那事儿罢了。”
静雯整个人一震,眼睛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耳边又响起嗡嗡地嘲弄声,仿佛又回到了汇丰楼里,身边都是嘲笑她的食客,而她仍是那般衣不蔽体,还被那个无耻的男人紧紧抱着,而且以后,她会被那个无耻又出身下贱的男人抱一辈,她忍不住失控地捂住耳朵,蹲下身尖叫起来,“啊啊”
蒋婕等人都吓了一跳,不禁连退几步。
“怎么了怎么了”怜香的声音忽地从人群之外传来,她知道静雯与俞筱晚不睦,可是船却没多的了,急忙忙地去调配,刚走到附近,就听到一串刺耳的尖叫声,吓了她一大跳,她可是在替姐姐待客呢,可千万别出什么漏。
俞筱晚轻轻摇首,扬声答道“静雯郡主忽然尖叫,好象失心疯了,劳县主去请太医来请个脉吧。”然后看向蒋婕,略带着威胁和嘲讽地道“蒋四小姐,你素来与郡主交好,就劳你在一旁多多照顾了。”
她如今是超品的郡王妃,说话不必再那般卑微,何况对这些时常想着找自己麻烦、又欺善怕恶的人,退让决不会海阔天空,只有颐指气使步步紧逼,才能使她们口服心也服。
蒋婕立即应承道“请郡王妃放心,我一定会照顾郡主的。”
怜香安排好了侍女请太医,便步入人群之,小声问俞筱晚发生了什么事,俞筱晚的眸光在一众看热闹的少妇和闺秀脸上划过,微笑道“县主不如问问她们。”
每个人都赶紧带着些讨好的笑容看着俞筱晚,表明自己决计不是静雯一伙,“是静雯郡主莫名其妙大喊大叫,我们也不清楚。之前在说,去湖心小岛玩的事儿呢。”
怜香“哦”了一声,看向那处小岛,笑道“那小岛看着近,其实要一阵才能到的,传讯亦不方便,若是去小岛上玩,怕误了宴时,不如先在湖游玩一番,宴后再去小岛上玩,好么”
众人忙表示赞同,分别登上怜香调来的两艘稍大的船,在湖玩了一圈,采了些荷花苞,待到宴会开始,又各自寻了座位与宴。
俞筱晚陪坐在楚王妃身边,楚王妃瞧见她便盯着问道“你怎么跑去这么久”
楚王妃的大嫂忠勇公夫人笑道“年纪女孩,自然是喜欢玩一些,活泼一点有什么不好不是哪个女孩都象宛婷这般坐得住、愿意陪着长辈们闲聊的,妹何必这般责怪”
是个会说话的,听着象在责怪楚王妃,其实捧了自己的女儿,又贬了她这个眼钉。俞筱晚笑着看向忠勇公夫人,柔声道“多谢舅母为晚儿宽言,只是方才的确是晚儿不该,晚儿不该因为原小姐要坐晚儿的位,就让开,让婆婆无人服侍的。”
忠勇公夫人冷不妨吃了颗软钉,只得笑一笑作罢。原宛婷眸光闪了闪,只低头用膳。
宴会散后,各人又相邀一同玩耍,北王世妃磨磨蹭蹭地来到俞筱晚跟前,小声地道“之前对不住”
俞筱晚瞧见她那副温婉软弱的模样,暗想这样的世妃,怎么治得住北王世那满院的侍妾和通房,嘴里却笑道“世妃何必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闲聊了几句,北王世妃就被自家的姐妹们叫去了。湖边水榭里,三三两两地斗着牌、打着双陆,楚王妃身边一左一右地陪着两位原府的姑娘,俞筱晚实在是找不到位置可以陪着婆婆,索性便走开了,反正没什么共同的语言,大不了回府让婆婆数落一顿。
惟芳和韩甜雅没有来与宴,怜香算半个主人,担着待客之责,曹家的姐妹与武氏和未来婆家的人坐在一块儿,俞筱晚无聊地在水榭的栏杆边坐了一会儿,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就着柳荫往小径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一排小木屋前,俞筱晚在王府住了近两个月,知道这已经是很偏的、放置瓷器等物什的小仓库了。她无聊地叹了口气,转了身准备再沿原路回去。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从花墙另一边传来。
如今是草木茂盛的季节,花墙枝岔间的隙缝都让绿填得满满的,俞筱晚并没看见那边来的是何人,以为是王府的下人,来取物件的。哪知一道年纪女的声音忽然轻责道“你疯了么,居然跑到这内宅里来今天府里多少人呐。”
跟着听到一名男的声音,小声道“就是因为府人多,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快说,你打听得如何了”
那女压低了声音,自语般地道“只知曹清儒交了两块玉佩,钟厚笙交了三块玉佩,王爷是不是还找了别人收集玉佩,我也不知。”又道,“你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俞筱晚听得心一动,莫不是在说我的那几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