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说话,房门处响起敲门声,初雪带着人送热水来了。
俞筱晚先去沐浴完,披了件夹棉长袍坐在软榻上,初云拿了块大棉帕,跪在她的身后,轻轻为她绞干头发。
俞筱晚闲着无事,随手拿了本奇志话本翻看。
初云见屋里没了旁人,四下又再看了看,小声地嘀咕道“郡王妃,今日您和郡王爷走后,我瞧见娇蕊去了趟王妃住的春景院。”
俞筱晚淡淡地道“她本就是母妃派来的,有事儿回个话,有什么不对
初云急了,小脸憋得通红,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赵妈妈都特意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呢,只是现在蔡嬷嬷跟她跟得紧,她不方便罢了。赵妈妈要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府里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可是这梦海阁的事儿,却不能传出去。”
俞筱晚听着眸光闪了闪,却仍是不在意地道“无妨的,母妃关心我们罢了。”
边说边捏了捏初云的小手。
她当然也希望是这样,梦海阁里的事儿,不能随意传出去。可是婆婆不喜欢她,若她一进府就将梦海阁给管得铁桶一般,只怕对她的印象会更差。她倒不是在意王妃会对自己如何,只是担心逸之夹在间难做人罢了,总要等她们夫妻俩的感情稳定了,才好出手,现在只能尽量少将心事流露出来,丫鬟们也约束好,有什么事情,她还可以叫上人,到店铺里商量。
初云得到暗示,心总算是定了几分,随即又轻哼了一声,“您是不知道,那二娇一瞧见郡王爷,两眼就一副水汪汪的样,瞧着不知多恶心。”
俞筱晚轻斥了一声,“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既然逸之对她们俩没什么意思,她也没必要当这个恶人,出手教训谁。她想了想道“良辰这几日在干什么”
初云撇了撇嘴,“二等丫头,还不就是打扫正屋、沏茶倒水。不过她什么事儿都躲着,只顾着悲春伤秋的。”
作为陪嫁丫头跟过来的,结果只混了个二等,而且本是丫鬟容貌最出挑的她,受到了空前的挑战,那个娇蕊和娇兰,哪一个都不比她差,果然美女都入了皇家啊因此良辰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干活也没动力,做什么都蔫了巴唧的。
俞筱晚笑了笑,轻声道“你寻个时机去跟她说,王府原本的一等丫头,我总不好降了去,我暗补给她一份月银,让她拿一等丫头的月银,这是该她的。”
初云眨巴眨巴大眼睛,随即明白了主的意思,原本是要挑拨了良辰去跟二娇斗啊,遂笑咪咪地道“奴婢知道了。”
初云安了心,遂认真帮她绞头发。俞筱晚也继续看书,忽觉头发上的手劲大了一点,还扯了几下头皮,便轻声道“轻点。”
“啊,疼吗那我轻一点。”君逸之的声音忽地响起。
俞筱晚仰头看去,原来绞头发的早换了人,这家伙是没伺候过人的,虽然尽量放轻了手劲,可还是没把握好。她不由得笑道“你让初云来干便是了。”见他头发湿湿的沾在额头,还有些细小的水珠在往下淌,忙道“快让人帮你绞干头发,仔细别着凉了。”
君逸之笑道“我哪里这么娇弱,先帮你弄干头发再说。”一面说一面取了熏笼过来,将她的头发打开,一缕一缕地熏干。
俞筱晚随意地将头发绾了个松松的髻,取过帕帮他绞头发。想起洞房那晚,他自己到屏风后去净身的时候,顺溜地抹干身和头发,似乎是经常干这种事情,看来平时也极少让人服侍,便轻声问道“你平日里,也不让从他们服侍么”
君逸之惬意地眯着眼,享受着娇妻的体贴,随口答道“那几个家伙,哪干得了这么细致的活儿没得将我的头发给扯光了。”又回手摸了摸她的腰肢,撒娇似的道“以后晚儿都帮我绞头发好么”
俞筱晚应了一声,他又得寸进尺地道“那以后你还服侍我沐浴好么
俞筱晚小脸一红,对着他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小声道“我不会。”
“不会一会儿上榻我教你。”
“都榻上了,还怎么教”俞筱晚一面帮他熏着发,一面顺口答道。话出口了,便立即意识到,自己这话回错了,忙不迭地闭了嘴。
君逸之听她这般发问,却是正下怀,立即回身将她抱了起来,三两步跃到了床上,覆身压着她,笑嘻嘻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耳语几句。
他说的这些,那本小图册里都有,只是听他此时言语放涎,神色又暧昧诱惑,顿时羞窘不已,脚趾甲都红了,脸都有些臊了起来,用力推他。
君逸之却抱紧了她,只是不放手,不停地边亲吻,边在她耳边央求上几句,俞筱晚狠狠捶打了下他的胸口,反正挣不过,索性闭上眼睛当没听见。只是终究拧不过他,半哄半骗的,半是强迫半是引导的,心一软,到了最后,少不得含羞带怯地任他胡作非为了。
次日君逸之起得极早,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俞筱晚却懒懒的不想动,只瞧着钟点,知道请安的时辰快到了,才强打精神,扶着酸涩的腰肢起了身。一想到罪魁祸首,俞筱晚就恨得瞪了君逸之一眼。板着小脸不理他。君逸之只嬉皮笑脸地围着她哄,终于将小娇妻给哄笑了,志得意满地一同去请安
请过安后,两人用了早膳,去别苑赏了一圈牡丹,快晚膳时分才回府,刚换好家常服,忽听太妃差了人来请,说是太后有赏赐。
俞筱晚和君逸之不敢怠慢,忙换上品级正服,去了春晖院,却原来是太后娘娘为了昨日俞筱晚帮忙接生一事,赏了许多瓷器和锦帛过来。
俞筱晚心微动,这么快有就赏赐下来,太后是想对她警示什么还是想对摄政王说明什么
不及细想,俞筱晚忙谢了太后恩典,那名内侍收了嬷嬷送上的红封,笑嘻嘻地同楚王妃道“王妃安好。您有阵没入宫给禧太嫔请安了,禧太嫔十分想念您呢。”
那禧太嫔是楚王妃的堂姑姑,听得这话,楚王妃忙道“臣妾正想请旨入宫,给太后和太嫔请安呢。”
那名内侍便笑道“如此正好,杂家今日正带了腰牌过来呢。”说罢递上一块入宫的腰牌,上面写着的时辰,是明日巳时初刻。
楚王妃忙恭恭敬敬地接过。
君逸之脸上的笑容与平日无异,但俞筱晚却觉得他神色间有丝冷然,待回到梦海阁,便小声地问道“逸之,你好象不开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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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不好意思哈,周末补上啊补上
113楚王妃的猜测
君逸之笑道“没什么。嗯你昨日不是担心太后觉得你多事吗既然赏了你,太后就不会责怪你了。对了,我想跟老祖宗说,咱们到别苑住上几日,明天就动身,你说好不好”
俞筱晚盯着他看了半晌,严肃地问道“为什么要去别苑”
君逸之嘻嘻地笑,“今日去别苑,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么我想那儿风景好,再过些天,牡丹就败了,不如去住阵啊。”说着拉了拉晚儿的手,抱她坐在自己膝上,哄着道“难道晚儿不想去吗”
俞筱晚有些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去是自然想去的,可我怎么觉得,你好象是在带我逃亡啊太后派来的内侍帮太嫔传话,是不是很少见是不是母妃会为难我逸之,我希望你有话能跟我直说,若是藏着瞒着,万一我不小心应对失误,只怕麻烦很大。况且躲到别苑就行了么别苑不也是王府的产业,母妃想来就能来的。”
君逸之抬眸看着晚儿,心微叹,他的晚儿,真是又聪颖又敏锐,他原是不想说实情的,怕晚儿与母妃之间心存芥蒂,现在看来,不说清楚,恐怕晚儿不会配合了。他斟酌着道“母妃虽然性要强了一点,其实人不坏的,没坏心眼,不会暗地里整治人。只是比较容易受人挑拨我不知道太嫔怎么会这会儿宣她入宫,总觉得跟昨日你替皇婶接生有关,你”
他想了想,才缓缓地道“你不知道,就算是亲姐妹,也会分亲疏远近的。大姨母看着立体感,实则性柔和,太后与大姨母从来十分的亲近,而老祖宗和太后都是性要强的人,虽然是姐妹,却不见得比表姐妹、堂姐妹的关系好。太后又是掌控大局之人,思虑难免多一些,父王只知按章办事,现如今朝发号司令的,又多是皇叔。太后曾说过几次,若有什么事,可与她商量着办,但是老祖宗却说女不可干政,况且内阁也不是皇叔一人说了算,什么大事都是辅政大臣们一同决定的,没什么需与太后商议,因而不让父王跟太后谈论政事。唉,故而,如今太后与老祖宗就更不贴心了。”
这话算是说得十分委婉了,毕竟是一国之母,虽是他的姨母,也不能妄议。俞筱晚听了几句,便大致上明白了,大约是皇上年纪太小,太后怕摄政王会有什么异心,想让楚王爷当个朝的耳目,只是楚太妃觉得不应当这么做,楚王爷大约是听了母亲的,没听太后的,偏巧自己昨日又去帮了摄政王妃,恐怕太后以为楚王府亲近了摄政王府呢。没法拿辅政大臣和自己的姐姐出气,就想办法刁难一下她,算是警告
俞筱晚便甜甜地笑了,“若是如此,咱们倒不好避到别苑去,若不然,太后还以为咱们心虚了呢。”
君逸之也知是这么个理,只是担心小娇妻受苦罢了,便将她搂紧了一些,柔声安慰道“那这几日我不出去了,就陪着你,你不好拒绝的,我来帮你,母妃总要看看我的面。”
俞筱晚噗哧就笑了,“楚王府总有规矩的吧我若没犯事,母妃也不能随意处罚我不是”
次日一早,楚王妃便按品级穿戴了正服,乘马车入宫觐见禧太嫔。入了宫,先按规矩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正与几位太妃太嫔闲聊着,见到楚王妃,便聊起了摄政王妃生女一事。
太后含笑问道“说起来,敏慧如今可当上婆婆了,你对你那二儿媳妇可还满意”
楚王妃此人极好面,儿媳妇不论喜欢不喜欢,已经娶回家了,自然要往好了说,当下勉强笑道“回太后的话,晚儿人不错,虽说出身不是太好,但胜在乖巧听话,臣妾教养了几日,还是挺满意的。”
太后面带和蔼的笑容,边听边轻轻颌首,“应当是不错的,不然哀家的两位姐姐也不会抢着要求娶。啊,说起来,这回哀家能顺利地抱上亲孙女儿,也有她一份功劳呢。听说她医术出众,是她担了责任,才让妤儿顺利生产的,哀家派出的那些个稳婆,一个个畏手畏脚,胆小怕事,反倒没她果断。若不然,哀家今日恐怕在等这个小孙女出生呢。”
旁的太妃太嫔都顺着这话儿恭维,宝郡王妃真是难得的医术出众,这回托太后的洪福立了大功,又言道太后是有福之人,摄政王妃有太后这位嫡母相佑,自然是会母女平安。
楚王妃绷着面皮儿,强撑着听着这此话,心里头隐隐积累了不少怒气。这可算不得什么赞扬行医可不是什么高贵的行业,太医院医正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儿,医女就更不必提了,跟宫女的地位差不多。她嫡亲的儿,堂堂宝郡王的妃,竟跟医女一般去给摄政王妃接生,传出去叫她怎么做人这些人嘴里夸着,谁知心里是怎么个嘲笑她又怎不令她气恼
太后与太妃太嫔们聊了一会,才又看向楚王妃道“对了,敏慧,你家琰哥儿不是体弱么正好宝郡王妃医术高明,不如让她看一看,说不定能帮着调理好呢哀家之前听说她曾在摄政王府住了近两个月,之后听妤儿说是她帮着调理好的身,之前哀家还以为是妤儿夸大其辞,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医术高明呢。”
楚王妃忙笑着道“真的么臣妾倒是不知呢。若真个如此,臣妾倒是想让她试试。”
太后说着又笑,“自然要让她试试,你要知道,奕儿是极难相信人的,难得他媳妇一有难处,就想到去请了你媳妇,这说明你那儿媳妇肯定是个能干的。”
这话怎么总听着不对劲
如坐针毡般地给太后请过了安,楚王妃随着禧太嫔回了宫。禧太嫔摒退左右,严肃地问道“敏慧,你那儿媳妇真的在摄政王府住了两个月”
楚王妃茫然道“这事儿臣妾不知呢。”
禧太嫔忍不住蹙了蹙眉,“不知就问清楚一个女孩儿家的,非亲非故的,好端端跑别人府上住这么久为何还是王妃请过去的若让旁人听说了,还不知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