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了声调道“哦你看不上我的赏”
只要她敢说个“是”字,这麻烦就大了,这么明显的陷阱傻都不会去踩俞筱晚努力忍住心头的鄙夷,小脸上流露出几分惊惶和无措,看了看君逸之,才小声儿地道“媳妇怎敢看不上婆婆的赏赐只是婆婆忘了么,现在儿媳妇和夫君还在新婚期,凡事宜成双。恰好媳妇婚前在潭柘寺求了支签,签上说,新婚期若是落了单,是大凶之兆,惟恐对夫君的身不利。因此,媳妇厚颜请婆婆再赐一物。”
风俗上只说,新婚期要好事成双,单数不吉,但怎么个不吉并无定论。只不过世君琰之身体不好,楚王妃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其实也担心次的身会有什么不妥,每月都宣了太医来请平安脉的,俞筱晚这话正戳楚王妃的心尖尖上,顿时脸色大变,回头横了刘嬷嬷一眼,都是你出的鬼主意,竟敢咒我的儿
刘嬷嬷惶恐地低下头,不安地拿左脚蹭蹭右腿。
君逸之暗抽了抽嘴角,安慰自己道,好吧,只有说到自己头上,母妃才会在意,晚儿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楚王妃心不甘情不愿,却极为迅速地从腕上褪下一串奇楠木的佛珠,放在托盘上,嘴里说道“这是相国寺的一灯大师亲自开光的佛珠,你戴着避避邪吧。”
俞筱晚并没象之前那样亲自接过托盘,而是谢了赏,让初雪接下。
楚王妃的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又涨红了,恨得牙齿痒,从自己手上褪下佛珠赏她,就是极为意她的意思,她居然不当场戴在腕上,而是让丫头收着,真真是无礼至极。她却不想一想,若不是她挑衅在前,俞筱晚又怎么会故意落她脸面。
君逸之带着俞筱晚认了一圈人,长辈们各有赏赐,同辈或晚辈,则各收到了俞筱晚亲手缝制荷包等物。
认完了人,楚太妃便笑道“好了,到偏厅去吧,都饿了。”
君逸之和俞筱晚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太妃。众人到了偏厅之后,楚太妃便道“晚儿,新婚三日不必你立规矩,你且坐下。”
俞筱晚笑道“晚儿多谢老祖宗厚爱,但晚儿应当立规矩,就请太妃和王妃赏晚儿这个体面。”
太妃见她坚持,也就不让了,当先坐下,众人才依次落座。
媳妇立规矩,自然是立给婆婆看的。
俞筱晚站到了自己身后,楚王妃的心气才算是平顺了一点,高傲地指挥着晚儿端茶倒水,举箸送饭,极尽刁难之能事。众人早膳过后,俞筱晚挺俏的小鼻尖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神色间也略为疲惫,偏楚王妃就是不说让她下去用膳。
君逸之瞧得心疼不已,几次想说话周旋,都被兄长给压住了,暗示他,这是规矩,母妃虽说挑剔了点,可并没有什么错处,这时候出声帮腔,反倒是害了弟妹。君逸之只好忍着,好不容易母妃停了箸,他忙救援般地看向老祖宗。
但是让媳妇下去用膳这样的话,也应当是由婆婆来说,楚太妃不好越过了楚王妃,便接过丫鬟送上的新茶,品了一口后道“敏慧,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呐。”
敏慧是楚王妃的闺名,只在新婚之初的一段时间,楚太妃才这样亲昵地称她,已经多少年不曾唤过了,今日忽然唤了出来,还赞她是有福之人,楚王妃一时激动得藏不住脸上的笑容,谦虚地道“母妃过奖了,儿媳妇哪里有母妃有福气。”
楚太妃轻笑道“是你比我有福气,至少我就没有儿媳的福可以享啊。
楚王妃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偏一向与她面和心不和的仁郡王妃还要赞同道“母妃说得极是。”
楚王妃只好站起身来,亲自为楚太妃捧了茶,又让俞筱晚下去用膳。
回到梦海阁,君逸之就忙忙地抱着晚儿进了屋,轻轻将她放在榻上,亲手帮她除了鞋,盖上薄被,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或轻或重地帮她捏肩,“今日可辛苦你了。”
俞筱晚笑了笑道“没事,当媳妇就是这样的。”
君逸之想了想道“以后咱们只生儿好不好我可不愿送自己的女儿去受这种罪。”边说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帮晚儿免了去母妃身边立规矩
不过因为有楚太妃的那句感叹,楚王妃自己就连着在太妃身边陪了两日,虽不用象别的媳妇那般立规矩,到底没时间去折腾晚儿了。
110曹清儒的笔记
俞筱晚总不能说不相信老太太和舅父,因而出嫁之后,这些留在曹府的箱笼,只派了江枫和江兰看守着,墨玉居里还有曹府安排的几个粗使婆,再无旁人。不过她一早儿让丫鬟们将所有的箱笼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再小心地用某种特定的药水擦拭一遍,只要有人动过箱笼,就会留下痕迹。
“江枫江兰呢”俞筱晚淡淡然地问道。
江枫和江兰就候在一旁,听到主的问话,忙上前几步,福了福道“奴婢在。”
俞筱晚问道“这几日何人出入过墨玉居”
江枫看了江兰一眼,江兰俏丽的小脸蓦地一红,低下头小声道“回主,无人来过墨玉居,只是奴婢去厨房领饭时,遇见过二少爷。二少爷问了奴婢几句主的事儿,便没有别的了。”
睿表哥俞筱晚挑眉看着她,“恐怕不止问我的事儿吧继续说。”
江兰小脸瞬间白了白,故作镇定地将道“真没别的了。”可惜年纪尚幼,又没经过什么事,眼底的惊慌和闪躲还是出卖了她。
俞筱晚盯了她一眼,也不再多问,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让初雪去化在热水里,再用这道水擦拭那两个被人动过的箱笼,箱笼上很清晰地显露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浅蓝色的指印。
身边的丫头们都露出惊叹的神色,心道郡王妃真是神人,居然能让贼人露出马尾来,看向主的眼神,就充满了敬畏和崇拜,唯有江兰惨白了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
俞筱晚不知丫头们心所想,仔细辩认了一番,心有了数,便让芍药将箱笼打开。芍药仔细清点了里面的物件,眼睛徒然睁大,回过头正要说话,俞筱晚睇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芍药忙改了话头道“回郡王妃,东西没有少。”
俞筱晚长舒一口气,笑道“没丢就好。”
江兰也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瞬间轻松了下来。
俞筱晚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令丫鬟们用热得发烫的水,将箱笼擦拭三遍,便回了正房。
初云见主面色恬静,还跟往常一样轻松自在,不知她是否有所察觉,待周围没了旁人时,还是尽责地提示道“郡王妃,江兰,她似乎没说实话
俞筱晚笑了笑,问她,“那你说,原本应当是怎么回事”
初云轻声道“初雪去查问江枫了,一会儿应当会回报来。”
俞筱晚点了点头道“嗯,办得好,回去再回报,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要用午饭了,我去家庙看望一下大舅母。”
现如今的家庙,不许旁人随意出入,可俞筱晚的身份已是不同,自不会理会舅父下的命令,面对阻拦的婆,只神色微动,身后的江柳和江梅便上前将两个粗使婆推开,俞筱晚让初云初雪护着径直走了进去。
芍药则上前朝那两个婆笑道“我们郡王妃一片孝心,回门之日还心心念念惦记舅母的病情,特意过来探望,两位妈妈只管让郡王妃进去坐一坐,耽误不了你们的差事。”
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两个小荷包,塞到婆的手,她是曹府的家生,与府诸人都熟,便又含笑问起了两位婆的家事儿,聊着闲天,免得她们进去探听。
再说俞筱晚进了家庙,向神龛上的佛像和曹家牌位拜了三拜,进了香,才绕到后罩房。如今张氏身边只得曲妈妈、刘妈妈伺候着,紫儿已经不知去向。俞筱晚站在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瘦得脱形的张氏,心暗道,看来可没少吃苦,想必舅父已经不打算留她的活口了,勉强撑着,只是在等雅儿出嫁而已。
张氏朦胧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强撑着睁开眼睛,迷蒙了半晌后,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是谁,当下便笑道“是晚儿,啊不,是郡王妃回门了么
俞筱晚笑了笑道“舅母近来愈发豁达了。最近觉得身如何”
曲妈妈一听表小姐问这个,当下便流泪道“夫人身没有大好,还在寒月里头,这里就断了炭火,每晚都是老奴婢帮忙捂着手脚才能入睡。一日三餐送来的也是冷饭冷菜,这病如何能养得好”
张氏却不看向忠心的曲妈妈,而是盯着俞筱晚,猜测她今日过来的用意,心忽地一动,想起爵爷将自己踢伤之时,不肯治疗,就是晚儿送了良药过来,治好了她的伤,莫非,今日晚儿也是有所求而来她眸光闪动,故作淡然地道“你别听曲妈妈胡说,我这日尚可。”
俞筱晚笑道“好歹还能再撑个一两年,当然尚可。不过等雅儿妹妹出嫁之后”
话不必点明,张氏亦是明白。谁不怕死,当下她便激动了起来,严厉又凶猛地看了曲妈妈一眼,曲妈妈会意,忙将刘妈妈拖了出去,初云初雪则站在门外,不让旁人靠近。
张氏这才轻喘着,笑道“晚儿是想知道你舅父的打算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帮我,你要帮我出这家庙,否则,我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俞筱晚淡笑道“舅母若真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反正我不急,我如今已经是皇家的媳妇,还怕舅父想要如何吗况且不过是个物件,舅父想要,我送给他也就是了。”
张氏瞪大了眼睛,急喘喘地道“不过是个物件若只是普通的物件,你舅父早向你开口了他就是怕你不愿给他,也怕你知道了内情,他没了功劳。哼你以为他是真心疼你的么做梦吧就是老太太,他的孝顺也是表面上的,若不是老太太死了他得丁忧,怕三年后起复无望,只怕他早不耐烦老太太指手划脚了。”
这话倒是让俞筱晚大吃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只不相信似的嫌恶道“你也太会挑拨离间了,不过这话说给老太太听,老太太也不会信你,我劝你还是省些口水吧。”
张氏气恼地瞪着俞筱晚,俞筱晚好整以暇地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俯视着她问,“怎么舅母如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么”
若说原先张氏自以为得了老太太的保证,能保住一条命的话,这几日的惨状就已经让她明白,爵爷真的是不会放过她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已经没有精力管内宅里的琐事,她真怕有一天她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家庙里。她必须找到一个大靠山,可是,她并不相信晚儿,她只相信自己的儿、女儿,但她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儿女成亲后,能让她依靠的那一天,所以在气势上,她就输了一筹。
只沉默了不到十息的功夫,张氏便开始跟俞筱晚谈条件,“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得保我好好儿地看到我的孙孙女、外孙出生。”
俞筱晚嘲讽地笑道“舅母莫非忘记了君瑶表姐如今还关在别苑里,可是对外界的人而言,她去年年底就已因陈疾而亡了你帮了君瑶表姐那么大的忙,摄政王爷还记得呢。”
张氏气恼得想吐她一脸唾沫,却苦于浑身无力,只气粗地喘息几个,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才缓缓地道“那事儿兰嬷嬷一个人认下了,王爷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我至于欧阳辰那儿,我自问是对得起爵爷的。”到如今她也懒得隐瞒了,冷哼一声道“爵爷其实只是怨我没将事儿办好,害他被王爷责骂罢了,他那个人自私得很,为了保命,只怕连儿都可以不要的,何况是我这个妻。”
关于舅父的为人如何,俞筱晚懒怠同舅母讨论,只逼问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并应允她,至少让曹府送热饭热菜,生病了有人熬药过来。张氏还想再谈点价,俞筱晚就换上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的样,她只好忍了忍气,沉声道“我只知是个非常重要的物件,皇上、摄政王爷、康王爷都在寻它。你舅父认定在你父亲手,还曾写信询问过你父亲,但是你父亲说没有。后来你入了京,他便让我在你嫁妆里,找一块莲花纹的玉佩、或是金锁片。”
俞筱晚垂眸听完,问道“舅父告诉你的么”
张氏摇头冷笑道,“你舅父谁都不相信,连身边最得力的幕僚都不一定会告诉,又怎么会告诉我是我几次亲自送煲汤去前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