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破坏,二十八宿化出的四神兽便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凝实。于是众星官便利用五行相生之妙,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最终合四神兽之力于麒麟一身,同时由于五行相互增益,这麒麟实力还在四神兽总和之上。
盘古真身怒喝一声,无数混沌都天神雷自煞气中凝聚而出,挡住了麒麟喷出的滚滚电火,同时双手上托,硬生生撑住天宫下压势头,手臂上肌肉贲张、青筋根根分明,显然是全力而为。受其刺激,他身上的诸多伤口再度开裂,灰蒙蒙煞气从中不住溢出。
“好,就是这般,消耗他体内的煞气!”鲲鹏立于太微垣三公星首位,一面运转阵法,一面祭出阴阳二气瓶,玄素两仪放出极阴极阳两种真火,向着盘古真身烧去。
帝俊也将招妖幡祭出,天下妖族气运加持于重重宫殿之上,盘古真身的手又不禁下沉了几分,伤口处灰气流泻得更加厉害。
蓬蓬蓬蓬!数千道无形气刃伴着铮铮肃杀之音而来,回旋乱卷,上下切割,将之前那些伤口划得更深,这是伏羲在出手攻击。
除此之外其他妖神也纷纷出手,或施法术,或祭法宝,一时间宝光交织,如瀑倾泻,四面合围而起,与阵法一道攻击盘古真身。
不过转眼一瞬,喀喇喇空间粉碎,盘古身周各色光华蓦然炸裂开来,煞气惊天而出,闷雷声不绝于耳。虚空中浮现出无数漆黑雷球,飘荡在盘古真身周围。
“混沌都天神雷!果然了得!”帝俊脑中刚刚出现此念,就见盘古真身化掌为拳,双拳狠狠砸在天宫宝阙之上。
轰然一声,万千宫殿、重重楼阁如微尘般分崩离析,化作星沙如瀑,滚滚坍塌,散入虚空。三垣星位众星君受其反噬,齐齐吐了一口鲜血,帝俊等人修为高超,倒还好些,但也面带嫣红、气血真元翻腾乱涌。
麒麟四蹄翻踏,嘶吼着向盘古真身撞去,头上利角雷光缠绕,劈啪作响,如一双破空电刃,泛起层层光涛罡风。盘古真身将手虚虚一合,千百万亿都天神雷一齐炸去,那麒麟如何承受得起?只得惨叫一声,身化星屑沙尘而散,二十八宿星官口中鲜血狂喷,萎顿不起。接连两次的反噬让他们受了重创,沉沉夜幕上的二十八星宿悉数黯淡下来。
三垣二十八宿,是周天星斗大阵的主要组成部分,所谓三百六十五主星,大都位于其中。只有太阳、太阴、太白、荧惑、辰星、岁星、镇星这七曜元辰除外。如今三垣受创、二十八宿黯淡、许多暗星更是在数次大战中粉碎,周天星斗大阵实际上已经破了大半。
帝俊带着几分无奈地看了众人一眼——“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暗道,同时传信将大阵力量倾注到七曜元辰之上,让七位星官出手。
顿时亿万星辰齐动,朝着日月五星奔涌而去,划出银线如丝如网,最终汇聚融合在了七曜之中,七颗星辰得群星之力补益,各个变得数百丈大小,大放异彩,于暗沉天幕中格外夺目。
七曜飞快运转,结成一个阴阳五行之阵,太阳光焰煌煌,太阴银华澄澈,辰星水波荡漾,太白锋芒锐利,荧惑火焰熊熊,太岁青气葱茏,镇星厚重金黄,七种力量暗合天地至理,生生不息。
盘古真身见此,双掌如山峰倒竖,徐徐向前推出,百万都天神雷挟着浓重黑煞如潮倒涌,奔着那七曜元辰而去。
羲和、常羲等人见识过神雷厉害,焉敢怠慢,各按方位将彼此真力联接一气,挥动星辰幡,上应七星,遥控阵中,金、银、青、白、赤、黑、黄七色滚滚旋流,绵绵不绝,如巨轮,如磨盘,向内旋转绞缠。
神雷煞云受其吸力,尽数飞向光涡中心,两两相撞,只见虚空崩裂,罡风四下狂飙,七色光华乱涌。那神雷可催破万物,不住破坏阵势,而阴阳五行七曜阵法也在消磨神雷煞气,欲将一切有形尽皆吞噬,重返为先天阴阳五行,双方一时僵持起来。
帝俊招妖幡一引,千条瑞气白光伴着大气运加持于阴阳五行七曜阵法之上,那七色光华磨盘立即光华大振,涡流光浪愈发湍急,将神雷吞噬干净,漩涡磨盘又扩大了几分,光华倒卷而下,笼住盘古真身,将其生生摄入涡流中心,不住消磨。
阴阳五行无边乱流之中,盘古真身被冲击得血肉模糊,煞气如烟升起,散入阵中。他在里面不住挣扎,想要脱离而出,太一将东皇钟升起,化出万里大小,牢牢笼罩在盘古真身头顶,云光如水流下,压制得盘古腾挪不得。
一时三刻之后,盘古真身无奈低吼一声,身躯轰然崩散,复成亿万巫族人影。七曜之力袭来,外围千万小巫毫无抵抗之力,被生生绞成齑粉,大巫们略作抵抗,也步其后尘,身陨魂灭。
就当那七色涡流即将吞噬十一祖巫之时,忽地有七声噼啪破碎声接连传来,七曜元辰瞬间化作漫天流萤,散于虚空。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只听得爆裂声连响,夜幕星空处处如此,最终天象大变,又复青天白云,脚下是洪荒大地,竟然已经到了阵外。
刚刚都天神煞大阵煞气耗尽,又得不到地煞补充,盘古真身自然散去。但是周天星斗大阵其实也已支撑到极限,连番大战早使其到了崩溃边缘。最后时刻,亿万星力同时汇聚于七曜之上,固然加强了力量,却也让那七面对应的星辰神幡难以负荷,最终爆炸破碎,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周天星斗大阵也彻底告破。而且存活下来的周天星神中,除了帝俊、太一等人修为深勘外,其余人也被反噬弄得没有再战之力。
两座大阵告破,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不周山上空方圆千万里的虚空全部破碎,罡风乱流纷纷,地面沟壑纵横,熔岩流淌,一片焦土。唯有天柱不周巍然屹立,山下盘古殿依旧,其余巫族驻地只剩下断壁残垣。
之前阵中剧烈的法力碰撞实在难以承受,帝俊他们为了保存实力,避免过度消耗、破坏阵法,干脆便将每次打斗的巨大波动转嫁到阵外,这才有了现下场景。
“扑哧”一声,都天神煞旗失了煞气,荡悠悠自半空坠下,斜插入下界砂石之中,将众人从陡变情势中惊醒。
十一祖巫这才意识到自己侥幸捡得一命,心下愀然,想起巫族死伤惨重,又有怒火复燃。他们虽然也受了些轻伤,却无大碍,发一声吼,向着妖族方向冲去。
帝俊等人有战力的并不多,他下令其余众妖神火速回天庭驰援东君帝鸿,同时自己带着太一、鲲鹏、伏羲、羲和、常羲、镇元子、红云这寥寥数人精锐迎上众祖巫,战端再度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实在费劲,感觉已经穷尽文笔想象了。
第74章 底事急流争鼓棹
北天门上,依旧是两相对峙局面。
在接引身后,帝鸿带着一众留守妖族结阵防御,以防这位圣人突然离开。
“帝俊这幺子倒是资质不错,心性也属一流,惜哉当年十日同出,惹得业力深重。否则可以收归我西方教下。”接引在神识中感应到身后的情况,微微一笑,不多言语。
只见瑞霭腾腾,烟云相接,旌旗飞卷,前后络绎不绝,如万里长龙,向北天门下奔来。
“东君可还安好吗?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相助!”带头的天枢星君白泽急急询问。
“有劳星君挂念,在下尚属安好,巫族舰队被接引圣人挡住,不得寸进。”帝鸿回答道,“我父那边如何了?可是胜利了?”
“没有,陛下还带着几位道兄一起对付十一祖巫,其余巫族已经悉数伏诛。故我等方才得空过来相助东君。”白泽道。
“原来如此。”帝鸿点点头,面露喜色。在他想来,那亿万巫族大军都能覆灭,这十一位祖巫又有什么作为?大局定矣。
“咳、咳、咳……”突然,白泽痛苦地弯下腰,连声咳嗽起来,呕出一大口鲜血。
“星君怎么了?!”帝鸿连忙伸手搀扶住他。
“唉,说来话长。”白泽苦笑一声,一面调息,一面将周天星斗大阵中的战况缓缓道来。
另一边,刑天见众妖神纷纷赶来,心下悚然一惊:“难道众位祖巫大人……”
正思量间,旁边的相柳开口道:“刑天,你莫要惊慌。看那些妖族,各个面色惨白、口角有血,定是伤势不轻,众位祖巫大人也定然无恙,否则帝俊太一亲至,亦或是这些人展开周天星斗大阵,我们早就死了,哪儿还等到现在?”
“还是你心思细腻。”刑天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我也不知,暂且静观其变吧。”相柳沉吟道。
不周山下,整片虚空已接近崩溃,连番力碰撞令此处五行紊乱,灵气动荡,隐隐有重归地火水风之势。
帝俊等人也知晓厉害,他们边打边走,将战场东挪了千万里。
但见重重雷火青云间,忽地响起怒叱一声,天后羲和瞪目竖眉,面带杀意,一对白玉般手掌平平向前推出,上面金火翻滚缠绕,热力炎炎,虚空为之扭曲。
就在她面前,冰之祖巫玄冥亦是双掌齐扬,寒气森森刺骨,所过之处呵气凝冰,白露为霜,四只手掌相撞到一起,数丈之间,俨然冰火两重天。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掌声清脆,无边劲力罡风四下席卷,寒光火气迸发,玄冥毕竟道行法力略逊一筹,被羲和击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羲和得势不饶人,大袖翩翩舞动,左右双掌接连递出,玄冥只得举掌相对,砰砰砰砰,两人顷刻间已然对了数十下。玄冥一时失了先手,便被羲和压制,接连退后,羲和则咄咄逼近,掌中金光炽烈夺目。
玄冥不住后退,头发被羲和热力烤得焦枯,素手十指指甲乌黑弯曲,体内也侵入了丝丝火气,都是太阳真火,极为厉害,须得她以本身元力缓缓祛除。
远方青气如潮涌动,宛若天河倒卷而下,其中一巨大鲲鱼身长数万里,沉沉浮浮,与烛九阴祖巫真身鏖战正酣,葵水神雷与阴阳真火满空交织爆炸,余波落下,地面被雷火烧得满目疮痍。
又有九天罡风烈烈四溢,万里大鹏鸟金翅扇动,风吼呼啸,对面句芒将芒神鞭迎风一抽,亿万巨木拔地而起,参天蔽日。风暴虽然猛烈凶恶,经过层层树林阻挡也消散于无形之中。他又一举青木扶桑杖,一团斗大青光神雷自杖头升起,朝空中金翅大鹏鸟飞出。
这神雷虽然无甚声势,却是句芒数万年修持的本命元气所化,厉害无比,又灵动如游蛇,大鹏鸟身躯庞大,眼看难以躲避。
玄素二气绞缠如龙,如幕垂下,笼住那团神雷,一吸一卷,滑剌剌将其摄入阴阳二气瓶。青雷在瓶中炸开,瓶身微微颤动,闷雷爆炸之声连绵不绝传出,直震得宝瓶满空乱抖。
鲲鹏俊颜冷然,凭空出现于阴阳二气瓶旁,以手按瓶,注入元气法力,助其内部阴阳二气炼化那道神雷,玲珑瓶身这才渐渐稳定下来。
遥遥数万里之外,镇元子正与力之祖巫强良对战,强良一拳击出,虚空扭曲,几欲破碎,力量强横至极。镇元子虽知这一下不可力拼,却无奈自己已被这一拳气势罩定,无力躲避,只得翻掌去挡,他们两人拳掌相交,威势又与羲和玄冥不同,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浮黎大地万里震动,岩石龟裂,镇元子身形连晃,却没有后退。
“好,再接我一拳!”
强良看到镇元子接他一拳而无恙,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提起十二分力气,又是一拳击出。镇元子暗暗叫苦,他本身哪里有那般神力?刚刚是他借地书奥妙,将强良劲道悉数转移到脚下大地之中,方才抵住了这一击。眼见强良第二拳又至,只好再度翻掌抵挡,暗中移花接木,将力道转移。
这一下本就开裂的地面已经承受不住,整个塌陷下去。镇元子急忙拔足而起,凌空倒退,强良又是一拳跟来,他在空中无处受力,只得挥动左袖,化出乾坤遮天之势,去拂那一拳,砰然一声,大袖破碎,布片如蝴蝶翩翩四散,他借力将身形继续倒退,直到看见平地,方才落下。
甫一落足,大地元气生生不息传入体内,镇元子心思稍定,再度与强良斗作一团。
又复数万里外的瀚海大漠之中,忽地从地下窜出千百万毒虫黑烟,红云哈哈大笑,抬手一指,地上沙子忽地不断聚集堆积,四面八方的黄沙涌起,如壁立千仞,向中间一合,把毒虫裹在其中,用力一绞,喀嚓破碎之声不绝于耳,将那些毒蛊尽数葬送其中。
“奢比尸,我故意引你来此地,就是为此。”红云背着葫芦,得意嘲笑道,“今番你来了这里,恰似龙困浅滩,要了结性命!”
“区区黄沙,难道就能奈何得了我的蛊虫?”奢比尸先是颇为不屑,随后脸色一僵,“这不是普通的沙子?!这是……”
“这处荒漠本就是我平日炼制散魄红砂之所在,久而久之,万里沙海都沾染了我的法力,有了蚀骨之神妙,就像是我葫芦中的神砂一般,只是威力稍弱。”红云解释道,同时手中混元幡用力挥动。
刹那间,无边莽莽巨漠仿佛活过来一般,遍地热沙滚滚流动,狂风大作不止,红尘乱旋,化作铺天风暴,欲要将奢比尸吞没。
西方极乐净土,七宝林下,八德池畔,准提盘膝而坐。
“是时候出发了。”准提眼见双方战况,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迈步虚空,转眼间已经到了太素天娲皇宫前。
九天玄女、、风后、青女、九凤、姑射仙子等女娲弟子正齐聚娲皇宫中,中间山河社稷图飘浮半空中,光华灿烂,里面万象流变,茫茫时空纷乱不休,偶尔有女娲、逍遥的身影一闪而过,这两位圣人俱各施展无上神通相斗,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见过准提圣人!”站在外面的瑶姬仙子眼尖,急忙带着众女仙行礼。她与东王公昊天同出于先天木气妙华,故认其为兄。兄妹两人感情甚笃,昊天传授人族功法的代价便是请求女娲娘娘收瑶姬为弟子,所以她才在此处与诸同门一道观战。
“免礼平身。我今番前来,乃是受女娲道友相邀。”准提含笑抬手,众女仙只觉得一股柔力凭空传来,身子拜不下去,便顺势站起。
他信步走到山河社稷图前,看着里面两圣大战,各演己道,略一点头,便要施以援手。
此时,就见图中逍遥天尊将戮神枪祭出,枪身光芒反常大盛,急速涨大,轰然爆炸开来,灰白杀气无穷无量、庞大无匹,将逍遥身周数十万里搅得一团混乱、所及万物凋零破灭,女娲受此影响,对山河社稷图的掌控不由得缓了片刻。
趁此时机,逍遥用盘古斧当头一划,硬生生将图中天地破开一道口子,窄窄黑线中有光透出——这不再是他之前划出的一片虚空,而是通向外界的一处缝隙。他化作一抹流光,投入其中,向图外而去。
“逍遥休走!”准提将七宝妙树擎起,冲着那抹流光一刷,硬生生将其打回图中。
“准提!”逍遥厉声大叫,恨意盈胸,看着对方施施然进得图来,冲女娲合什一礼。
“准提道友果真乃信人也。”女娲含笑道。
“娘娘相邀,其敢不从?况且我与逍遥此人有大因果,自当于量劫之中化解了结。”准提手持七宝妙树,声音温和。
“好哇,女娲你竟阴结西方野胡,来打我这盘古正宗?!”逍遥怒骂道,“准提,你这无耻小人,我们巫妖相争,又与你何干?莫不是看我两族精锐有人与你那邪教有缘,要强自度去不成?!”
“东方西方,总是盘古大神开辟,有何差别?”准提悠悠道,瞧逍遥的眼神就如同在瞧一个疯子,“你拘泥此外相名号,甚至劈断西方灵脉,业力深重,已入魔矣。大劫是因果纠缠所致,巫妖万亿人口行那杀戮之事,为的便是了结因果。而你与我西方因果之深,穷尽四大海水亦难以丈量,我来与你做过一场,又有什么不对?”
“准提道友何必跟这人多费口舌,你我两人合力,还对付不了他吗?”女娲说着,伸手驱动山河社稷图运转,戮神枪化出的无量杀气已经散去,天地赫然开始合拢,天下垂,地上隆,要以天地之威将逍遥碾碎其中。
“哼!”逍遥将盘古斧上下挥动,天地被劈出数条触目惊心的豁口,里面是一片漆黑虚无。
“以力证道,果然也有些玄妙。”准提点点头,也将七宝妙树当空横向一格,大神通境界转化而出,逍遥只觉得四维十方空间悉数被封锁冻结,身形动弹更加艰难,而且这种封锁的来源是一种寂灭定境之力,无形无相,亦非虚无,是“空”的力量,难以捉摸,也极难破除,逍遥一时陷入困境之中。
第75章 劫火炽烈正当时
钟声宏大,响彻天地。当是时也,东皇太一金袍白裳,双目赤红如火,手中天乙剑精芒纵横,迎战帝江、弇兹两大祖巫,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祖巫帝江六爪上下翻飞,眨眼之间,千万里虚空被他割裂为百万亿碎片,或大或小,不一而足。光线一时间扭曲重重,景象混乱,如观碎镜残面。
他又发一声喊,运转那九天十地纵横空间——这是帝江以毕生之力参悟的一门无上神通,威能惊人——只见无数破碎的虚空碎片重叠错位,引发天地灵气动荡不安,如海潮怒啸,那不可计数之虚空碎片被灵气乱流狂涌席卷,向东皇太一压来。
又有重重墨云汇聚如山,青紫色雷火电光如水柱一般从云中冲出,映满天地,翻滚流走,霹雳声声震耳,惊心动魄。这是雷之祖巫弇兹出手,与帝江一道夹攻太一。
好个东皇太一!面对此种凶险情状,面不改色,东皇钟自然敲响,金铁交鸣,锵然有声,云光如水流泻而出,内含星屑银光,将他自身罩定。钟声悠悠,无论虚空乱流,还是雷火电光,被钟声一震都渐渐慑服平息下去,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余波也被水天云光吞没,微微荡漾,无甚能为。反倒是天乙剑上精芒向四面八方射出,锋锐凌厉,让帝江弇兹不得不分神抵挡一二。
再向南数千万里,帝俊正与共工、祝融两位祖巫大战,水火无情,两相交攻,将帝俊夹在中间,万千水龙、水猿、火凤、火鸦咆哮乱叫,层层叠叠,铺天覆地,劈头盖脸而来。
帝俊冷哼一声,河图洛书祭出,龟甲乌黑,玉板洁白,其上神光大起,化作阴阳玄素二气,绞结盘绕,昏昏蒙蒙,似慢实快地扩展开来,将方圆数百万里地域全部囊括其中,目力之所及尽是一片黑白天地,浓稠如实质。水火异兽身不由己,被裹缠在内,直接碾为齑粉。
单调的黑白二色之中,又渐渐无中生有,生死晦明幻灭诸相从中而出,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接踵纷呈而出,向着祝融、共工两位祖巫压来。这是两仪微尘大阵,借至宝河图洛书推演而出,可化微尘之地为宇宙洪荒,死生幻灭同泡影。其中奥妙无穷,若是假以时日进行改良,未尝不可创出另一名噪洪荒的大阵来。
两位祖巫毕竟身负无量神通,各自显出真身,水火相济,一时间河图洛书化出阵法伤不得他们,他们也难以脱身而去。
复又数千万里之外,伏羲端坐云端,黑发随风披散,青衫磊落潇洒,十指于七弦之间上下翻动,琴音激越昂扬,金戈杀伐之意滚滚而来。刹那间风起云涌,震动,亿万无形气刃受琴声感染,自虚空云海中奔腾而出,满天乱旋,威猛无俦。
风,无穷无尽的风,四维八方的风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向着伏羲汇聚而去,原本各有走向的风被统合到了一起,连通一炁,向内坍缩。伏羲身处风向中心,只觉得数千里方圆内的虚空如排山倒海似的压来,重愈千钧,胸口气息运转不畅,琴音滞涩。
祖巫天吴运转控风神通,不断控制着千万里范围内的罡风向中间汇聚着,以增强风壁之势。亿万气刃击打于其上,初时尚且能切进澎湃风流之中,随着风壁逐渐坚韧,气刃就显得脆弱无力,只在外围击打出阵阵涟漪,无论如何也突破不进去。
伏羲长眉一挑,轻拢慢捻,琴音陡变,由刚转柔,似山中涧泉溪水,轻轻流淌,弥散虚空。那连仞风墙看似壁立千仞、坚胜磐石,却被琴声轻巧渗透,如同水浸山石,润物细无声,无孔而不入。
正所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琴音柔婉悠悠,遍传万里风壁,如丝如水,暗合以柔克刚之理,那罡风千仞被缓缓化解消散,最终彻底崩溃,复化作漫天乱流。伏羲又将手连挑丝弦,霎时间银瓶乍破水浆迸,琴声气势重起雄浑,浩浩不绝,如大江东逝水,银河落九天,挟着乱流呼啸而去,欲要将天吴淹没其中。
“玄都,你可见否?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方圆千万里山川已被劲风夷为平地,地表开裂,岩浆隐现,一望之下触目惊心。唯有一座孤山遗留其间,满山青翠,鸟兽嬉戏,老子躺在青草地上,抬手指着伏羲,对玄都师道。
玄都点头:“吾道如海,有亿万金,投之不见;有亿万石,投之不见;有亿万污秽,投之不见。能运小虾小鱼,能运大鲲大鲸。合众水而受之,不为有余;散众水而分之,不为不足。”
“如是此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子从草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玄都,去将我那青牛牵来。我要去紫霄宫面见老师。”
“是。”
又复向东千万里距离,皓月当空,不见天日,清冷寒光充斥四野。
月下怒吼声起,重重金气划破虚空,一往无前,刺向常羲。常羲头顶太阴宝鉴高悬,九天月华之力源源降下,使其如中秋之月,将太阳光芒生生遮掩下去。冷光之下,金气不住削弱,最后颓然消散于途中,连常羲的袍角都没触到。
“蓐收,你若就这点能耐,趁早投降了事,免得我多费气力。”常羲冷笑道。
蓐收反唇相讥:“常羲贱人,你当初流落地界,还是我巫族后羿救了你一命,结果你累得他身死名败,当真不愧是堂堂天庭的太阴星君,论这般能耐,我不及你多矣!”
“我问心无愧,哪里轮到你来饶舌?!”常羲面色一僵,将寒玉杵祭出,迎风涨到万丈大小,夹杂着百万太阴神雷砸下。
“哼,我看是词穷了吧!”蓐收显出祖巫真身,招摇双钺挥动,轻松挡下寒玉杵,太阴神雷也被锋锐金芒击破,两人恶斗不休。
老子骑青牛,玄都师服侍其后,两人一牛踏起霞光,向着天外赶去,眼见到众位巫妖高手鏖战正酣,各自状况不同。
常羲与蓐收、伏羲与天吴各自旗鼓相当、难舍难分;镇元子落在下风,明显不敌强良;红云仗着地利,略胜奢比尸一筹;帝俊、太一、鲲鹏三大高手分别以一敌二,对阵共工、祝融、帝江、弇兹、句芒与烛九阴六位祖巫,难分轩轾,隐隐还胜上一筹;羲和这边则是高下分明:玄冥狼狈不堪,羲和稳占优势。
“这场浩劫还要有些时日才完。”老子淡淡地说了一句,用拐杖轻轻敲了一下青牛后背,催促它加快速度。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一行从各处战场施施然经过,双方却都恍若未见,争斗余波还未到老子身前数丈,便消散于无形,当真是圣人境界,奥妙无穷。
两人一牛来到不周山下,忽地止住云步。
“师尊,此地已近混沌矣。”玄都师见此地灵气混乱、五行崩溃,虚空乱流穿梭来回,低声说。
“唔,不错,若是再进一步,这里便要倒退地火水风,重归混沌鸿蒙了。”老子点了点头,微微叹息,“巫妖相争,竟有如此大的破坏,我也是未曾料到。”
“那我们……”玄都师想问老子要不要出手恢复此地清宁常态。
“不必,此处秩序崩坏,本当有天道之力修复,如今既然未动,那便是别有玄机,我上紫霄宫,也是为了向老师询问此事。”老子将昏蒙双目略睁大些,看着这大劫惨状,以及凭借盘古威压残存的天柱不周,“况且巫妖两族争端未息,纵然能止一时,不能止一世,我辈只能顺其自然。”
“唉……”玄都师远看东方,只见亿万里天地处处杀气笼罩,虚空动荡,此地破碎之势已经有了蔓延迹象,只怕再斗上几个时辰,小半个洪荒都要濒临崩坍边缘了。
“玄都,你的修为还上不得天外天,权且先随我去一趟玉虚宫,见见你的元始师叔,在昆仑山等我回来。”老子道。他性喜清静,数万年来未曾与元始、通天见面,他们连他收徒一事都不知晓。
“是。”玄都跟着老子朝东昆仑玉虚宫方向行去,那边天际远远有金花瑞霭笼罩,虚空乱流侵扰不得,果真不愧是圣人道场。
太素娲皇宫中,山河社稷图内。
“准提,我承认你这空门也有其玄奥之处,可惜终究不为堂皇正道,脆弱不堪。”逍遥天尊沉下浮躁心绪,身上法力则运转到极致,也不动用任何法宝,只是平平一掌推出,光华稀薄难见,速度不快,也无甚威势。
然而准提与女娲却微微变了脸色,他们也是圣人境界,知晓逍遥这一下的厉害之处。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希形。这一道掌力看似微弱,实则是力量纯粹强大到极致的体现。
光华徐徐前行,空气中传来喀嚓微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准提知道,这是逍遥破了自己的空境封锁。空虽有包容万物之无限,准提的控制能力却有限,当他的控制中空境能容纳的力量已经突破极限之时,自然空境便被破开了。打个比方,一个空杯子可以容纳水,不让水出去,但是当水将杯子灌满、不留一丝空隙时,空就不存在了。
逍遥余力不绝,辉光一道直直向女娲、准提而来。女娲施展神通,将上下颠倒、天地反转,欲让掌力转向地面。毫无作用,那道劲力直接将空间击破,依旧按原先轨迹向二人袭来。
准提抬起七宝妙树,倒刷而下。树枝轻颤,光华散尽,那道掌力就此消失。准提此宝中暗含天地万物败坏之道,对应“成住坏空”里的一个“坏”字,即便这掌力再强,终究有耗尽时,那便是其衰败颓坏之始,七宝妙树凭借自身妙用,让彼时直接提前到了现下,最终掌力耗尽消散。
“七宝妙树,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逍遥眼前一亮,不禁赞了一句,“可惜是被你这等小人使用,有辱了此物神妙。”
“逍遥圣人既然如此喜爱,不如亲身领受一下如何?”准提面上含笑,手底却毫不留情,一步迈出,已经来到了逍遥天尊面前,七宝妙树当头刷落。
“倒要领教一二!”逍遥将盘古斧凌空一划,虚空裂缝又现,挡住了准提攻势,随后清虚鸿蒙剑化出剑气如龙,向准提杀去。
漆黑深渊空无一物,本就是宇宙崩坏、复归虚无之相,甚至还超乎“成住坏空”之外,准提七宝妙树恰好被克制。不过他也不惧此虚无之地,只是将手一捻,一抹佛光闪烁而入其中,此乃准提一点灵台心念所化,自有玄妙。
佛光进入虚无深渊后并未消失,而是大放光彩,无中生有,演化出一片净土胜境,将漆黑缝隙占满,挣破而出,与女娲山河社稷图天地融合一起。与此同时,准提又用七宝妙树转头一刷,破去了清虚剑攻势。
准提对付逍遥虚无深渊的方法看似与女娲一样,实则大相径庭。女娲是将造化元力注入其中,催发其生长,按太极两仪、四象五行之道衍生出一方天地。准提则是用的佛门一念生世界之法,以心中定力无中生有,凭空创造出世界。二者差别,恰似太素天与极乐净土之差别。
逍遥见自己攻势被破,也不气馁,继续出手,这一次他不再展示道行境界,而是直直白白地用手中盘古斧劈向准提。准提也不再用任何神通,就是将七宝妙树倒提格挡。一时间两人如同凡夫俗子一般,斧来杖去,身影纵横,战作一团,不分彼此。
到了他们这等修为,神通也罢,法宝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甚至是各演己方玄妙道行意境,也彼此难定高下,所以到了最后便返璞归真,又回到了兵刃相击的地步,只不过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暗含己道妙谛,哪里是凡人比得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字大章呦,不要太感激我。
第76章 众生沉浮本无常
厚土之上,震动不休。一只狰狞白骨巨兽咆哮连连,将万里身躯摇动,千百万亿惨白骨刺挟着森然寒气,密如光幕,向天射出,数十万里方圆内再无半点空隙。霎时间天象大变,阴云聚集,空中水汽凝华成雪,飘摇而下。
羲和立于半空,轻蔑一笑:“玄冥,你手段尽矣,纵使是显出真身又能如何?”
在她顶上,太阳神鉴冉冉升起,与太阳星相互感应,灿然光华直上青霄,云消雪霁,阳光泼洒而下。
尔时,太阳星在上,太阳神鉴在下,俱都放出万丈光芒,天若二日,耀眼不已,刺得地上玄冥真身忍不住眯起猩红双目。
“就是现在!”羲和一指神鉴,太阳神鉴放出金光照定玄冥真身,玄冥正欲运起真元挣脱,忽然一股灼热气息从经脉中升起,扰得她法力一滞,这是之前她与羲和对掌时侵入身体的一丝太阳真炎,两人争斗激烈,玄冥无暇祛除,只能以法力强压,最终现在爆发了出来。
当下正是生死关头,容不得一刻分心,更何况玄冥暴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羲和催动太阳神鉴,鉴中滚滚真焰翻涌而出,上下腾飞,笼罩住玄冥之身。这是太阳真火,本就与玄冥寒冰属性相克,如今压来,更是令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