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一头是一间凌乱拥挤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书和魔法仪。
房间尽头摆放着书桌,一名黑色长发,面容姣好的精灵卧在桌上,睡得香甜。
这里是一个不存在现实的另一个空间,因为没有人会打扰,诺伊森疲惫时便会睡在这里。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太一样,诺伊森的手里捏着一块小光球,光球闪着温和的光芒。
邢虚知道这是储存了记忆的魔法球,跟他今天给神秘人的是相反的东西。
这个魔法球能将人的记忆保存起来,并在梦中再现。
邢虚看着诺伊森的睡颜片刻,将手伸向小光球,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变了,他成功进入了诺伊森记忆的场景中。
简单的石头铺砌的道路两侧,是简易的木质房子。
与森林恰到好处的融合使得房子本身成为了一道绝妙的风景。不时有精灵端着一捧水果有说有笑的路过,一切都温馨而惬意。
沿着道路向前,那是一棵巨大的冲天树。
邢虚知道那棵,是精灵族村子的标志,树上的木屋里住着精灵族传奇的魔法师——赋语。而梦里的这个时间,是发生灾难前,维纳斯星上随处可见的平静的日常时光。
“——诺蒂!你在哪里?”
走近冲天树前时,邢虚听到了某个人物的声音。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正在叫唤的是一名身着白色华丽法袍的貌美精灵,一头银色的长发和宛如天穹的蔚蓝色眼眸格外惹眼。这个精灵的额头上佩戴着一枚银色宝石,那是象征精灵圣主的标志,如今的精灵圣主,诺伊森的便带着。
银发蓝眼,和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邢虚猜到这个人恐怕正是赋语。
“诺蒂——”
赋语徘徊在树下不断呼唤,突然,赋语抬起手,与自然中的魔法妖精做了简单的交流后,找到树下一块被根茎遮挡的树洞,探头进去,“诺蒂,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老师,”
名为诺蒂的黑发小精灵难过的抬起头,声音带着点点哭腔,说:“他们都说我不是精灵,精灵是没有黑色头发的……”
赋语将诺蒂从树洞里抱了出来,替他拍掉身上的木屑,“这就是你不跟大家一起学习的原因吗?”
“对不起。”诺蒂丧气的垂下头。
赋语摸了摸诺蒂的头,随后拉起了诺蒂的手朝着巨木的环绕楼梯走去。诺蒂抬头看着赋语轻轻晃动的银色长发,还在阳光下变得闪闪发光,便心生向往,“老师,有什么魔法能让我的头发也变成银色的吗?”
“诺蒂,你是特别的。”赋语将诺蒂带回小屋,用梳子打理好诺蒂凌乱的头发。
“……真的?”诺蒂充满疑惑的眼睛变得格外闪亮。
“开始学习吧,”赋语放下梳子,打开了传送门。诺蒂原本精神满满的模样一下子便你蔫了下去,不得已,诺蒂还是听话的牵着赋语的手,一同走入了传送门中。
梦境中,邢虚如同虚影,既不能触碰梦里的一切,也不能被任何人感知。
他环顾着与自己记忆从相距甚远的精灵村子的景色,轻叹了一口气。
“您还真是悠闲啊,我的圣主。”
☆、第六十章
邢虚看着周围的场景逐渐改变,最终,他来到了一块露天的水潭边。
水潭的水很清澈,却古怪的看不清水底。水面上布满一层薄薄的光泽,水滴浮起在水面上,摇晃片刻,唰的一下便冲入天空,消失不见。
这是维纳斯星魔力的源泉,精灵族的圣地,也是精灵诞生的地方。
邢虚还是第一次见到源泉没有枯竭的模样。充满了魔力,平静而安宁。邢虚不由得蹲下身将手伸入湖中,却如同穿过了幻影,指尖满是空虚。
这是梦境。
这里的一切不过是诺伊森的回忆。
邢虚在心底里反复告诫着自己,而当他抬头看到捧着书的赋语和正在拼命练习着魔法,苦恼却又开心的诺蒂时,心底的嫉妒和怒火终于无法遏制的倾泻出来。
他将自己的记忆凝聚成漆黑的球,猛地砸落在地面。
祥和安宁的森林美景一个晃荡,一瞬变成了清泉干涸,树木凋败,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腐臭味的濒临死亡的土地。
赋语的身影随着场景的变化消失不见,唯独剩下诺蒂一人,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
终于,诺蒂在寻找中发现了邢虚的身影,抬起手,发出了孩童不一样,成熟且因怒火而嘶哑的声音:“邢虚——!”
邢虚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如同利刃刺穿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肤。浑身的战悚无法停止,他发现周围的场景开始散去,整个人被从诺伊森的梦境里赶了出来。
现实中的邢虚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冷汗淋漓。
“你做什么,邢虚。”
转醒的诺伊森眼底明显表现出怒意,素来阴郁的双眼突然染上愤怒的样子令人战悚刺激入骨髓,身体也麻痹得不能动弹。
邢虚没有立刻回答,诺伊森也没有等待的意思,指尖划出线如同利刃一点点削去邢虚缠绕在腿上的树根。
树根是邢虚身体的一部分,被人削去,就如同斩断他的四肢。
“……圣主大人!”邢虚面色痛苦的伏在地面挣扎,诺伊森的手一震,停下了动作。
“属下擅闯改变您的梦境,十分抱歉。”邢虚虚弱的借助残存的一点点树根转过身,跪在诺伊森面前,“属下自愿领罚,但圣主,属下罪不至死,还请您三思后行。”
“罪不至死?”
一句反问,邢虚知道诺伊森此时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然而,邢虚还是冒险继续说道:“属下知道您和赋语关系匪浅,但是别忘了源泉枯竭时的样子。您是为杀死赋语,才来到这里。”
诺伊森的眼底闪过一丝动摇,痛苦的闭上眼,睁开时,又恢复了平日的阴郁。
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的邢虚从地上爬起身,寥寥无几的树根支撑起他瘦弱的身躯,“赋语大人虽说重生为兽族,但是言之力的恢复比预想中要快,恐怕不过几日便会恢复到过去的状态。”说罢,邢虚摊开手心,将一根发丝递到了诺伊森跟前。
诺伊森眼中晃过一抹惊愕,接过了发丝。
这是一根纯银色的发丝,虽说离开了主人,却依旧闪闪发亮,充满生气。
诺伊森清楚,这是赋语的银发。如今身为林天佑的赋语是蓝发,却生出了银发,恐怕是维纳斯带给了林天佑不小的影响,使得言之力让林天佑的身体朝赋语的方向改变。
为了看到诺伊森惊喜而又不得不下定决心行动时,眼底复杂矛盾的神色,邢虚觉得自己冒险挑衅赋语来取到这根银发,也算值得了。
“择日行动。”
诺伊森将发丝握在手心,语气变得沉重而不容反驳的坚定。
各怀心思的夜晚,渐深,却并不宁静。
格洛克驻留的宅子里,直到月光泼洒如窗台,还能看到一名小少年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不过多时,少年端着一碗汤药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屋内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察觉到少年的到来,露出的单薄虚弱的微笑,“晚上,洛洛云。”
“晚上好。”
洛洛云的一双猫耳微微抖了两下,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格洛克跟前,为难的将汤药递了过去,“格洛克,早上的那个药还是不要多吃比较好……”
洛洛云为格洛克熬的药不能缓解肢体僵硬带来的痛苦,而是让肢体活动变得轻松,但痛苦会加倍的药。而现在洛洛云端给格洛克的是中和剂,以减缓格洛克的痛感。
“谢谢。”
格洛克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
药刚刚下肚,肢体立刻恢复僵化,连碗都拿不住的格洛克险些倒在地上,好在洛洛云眼疾手快,将格洛克扶住。可怜的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呵,真难看。”格洛克虚弱的苦笑着。
过去英姿焕发的少将,如今去成了不依靠药物,连碗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为什么你非得那么着急不可?”洛洛云看着格洛克眼底的自我厌恶,觉得这个男人只有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表里如一的表情。
“现在的我,一看到顾明阁下的样子总会产生错觉……虽然这不可能,但每次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嫉妒得发疯,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会被夺走。”格洛克痛苦的抬起手,张开的手心开始不住颤抖,“我何时已经变成如此不堪的人了……”
“没有这种事。”洛洛云认真的注视着格洛克,伸出手温和的摸了摸格洛克的头。
被小孩子像小孩子一样对待自己,格洛克有些吃惊:“……你这是?”
“天佑哥像这样摸摸我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洛洛云无比单纯的说道:“吃了药,那么疼你都忍了下来,好厉害。”
格洛克无奈的摇头,任凭洛洛云抚摸着自己,开口道:“洛洛云,如果……如果庆典结束后林天佑阁下真的查到了真凶,你还会继续留在将军府吗?”
“天佑哥去哪,我就去哪。”
洛洛云不假思索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