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夏锦华的母亲便是这般,口中最常说的便是‘我是郡主,我是这安定侯府的主人!’
益阳公主未曾倒台,安定侯也不敢说什么,但这句话,正触了他内心之中那个别人绝对不能碰的禁区!
安定侯府的主人,是他安定侯夏蒙忧!
“果然是跟她娘一个性子!”
安定侯似乎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脸上的肌肉都扭曲纠结了。
那跪下的黄氏和夏锦年相视一眼,得意洋洋。
夏锦年抹抹眼泪:“她出言侮辱我便罢了,还出言侮辱父亲,女儿一时气不过,才会失控,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该耐住性子的,不管大姐姐说了什么,大姐姐始终是一品郡主,是咱们府里品阶最大的,女儿实在是不该以下犯上——”
“够了!”安定侯一声爆喝,惊得周遭伺候的丫鬟忙跪下了,个个噤若寒蝉。
那品阶,也是安定侯最大的痛!
他只是二品官员,可那夏锦华之母却是一品诰命夫人,还是一品郡主,如今,夏锦华归来,居然也是一品郡主,让他身为一个男人情何以堪!
可以说,夏锦年句句都是在往安定侯的伤口之上撒盐。
让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借着婚事,从五品官做到了如今的二品大员!
安定侯暴怒,身上的伤口痛刺入心,双手紧紧地揪住了身下床单,紧眯的双眸之中全是一张酷似夏锦华的面孔,那是曾经的安定侯夫人,带着讽刺、带着奚落,便这般的看着他。
“侯府有郡主,但是我们夏家,却没有郡主!”
那意思便就是,他安定侯承认这个郡主,因为那是皇家封赐的,但是他夏蒙忧,却不承认这个女儿!
老夫人叹息一声,便由着嬷嬷搀扶着出去了,黄氏和夏锦年对视一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想对付夏锦华还不简单吗?只要紧紧地抓住那品阶,便能让安定侯心中恨极了他!
一个二品的父亲,一个小鸡肚肠的父亲,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父亲,如何能容自己的妻子品阶在自己之上,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好不容易,安定侯夫人去了,他还没当上几年的男主人,便又回来了一个比自己品阶高的女儿,他心里头怎么能高兴?
没了安定侯的宠爱,要将她夏锦年弄死在这后宅之中,轻而易举!
黄氏又抹泪道:“只是现在皇宫的嬷嬷都来了,要是那孩子失贞的事情让那嬷嬷知晓了,传给皇上听了,咱们侯府可真是完了。”
夏锦年也哭泣道:“是啊,她身边还有皇上派来的高手。”
“这个,我自有计较。”安定侯冷冷道。
当年为了追求到宜阳公主,他能冒着初春刮骨的寒风,在公主府院墙外面放一个月的纸鸢,后来为了和宜阳公主撇清关系,他不惜将绿帽子都带到金銮殿之上。
面子是什么?
只要是弄走夏锦华,他不介意将她失贞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那个时候,就算是郡主又能如何,皇上定会赐她一死!
一场能将夏锦年千刀万剐的‘弑父闹剧’便这般的收场了。
安定侯不但是没有怪罪黄氏和夏锦年,反而是怪他们下手不稳,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反倒是将夏锦华恨之入骨,仿佛那一刀是夏锦华赐的。
另外,宫中的黄贵妃,黄家、龙家都来人慰问了,还送了东西来,莫非不是劝安定侯不要怪罪夏锦年,毕竟她是年幼无知。
而且,在黄氏的刻意宣扬之下,那黄贵妃、黄家、龙家似乎都知道了夏锦华失贞的消息。
黄氏那可是恨不得全京城都知晓啊!
压力之下,安定侯一定会亲自赐死夏锦华!
另一边,大夫正给夏锦华诊脉,床榻之上的夏锦华浑身是血,双眼紧闭,偶尔还传来一声呻吟,似乎是隔死不远了。
大夫悬丝诊脉,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个什么来,摸着山羊胡子,白眉紧蹙。
这脉象怎么这么怪啊!
时快时慢,完全没有章法!
又想起方才来诊脉前,二夫人的吩咐的事情,斟酌着说辞。
一边的万嬷嬷着急了,她是皇帝派来的教养嬷嬷,若才入府郡主便折了,那是何等的大罪!
“大夫,郡主如何了?”
大夫故作深沉的捋捋山羊胡子,道:“郡主无碍,只是受了惊吓,修养几日便好了。”
冬奴这才放心了,忙擦擦眼泪,将大夫给送了出去。
大夫哪里还想留,恨不得立马拔腿便跑,知道这个郡主不受待见,连药方都不曾留一个,匆匆便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万嬷嬷上前,去看那床上要死不活的夏锦华,也是摇头:“可怜见的,堂堂一个郡主竟然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说罢,便出了门去了,正巧有丫头来说安定侯爷有请万嬷嬷。
万嬷嬷便去了。
外院之中,钢铁侠等九人可是气炸了。
“安定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郡主!”
“此事一定要上报陛下知晓!”
“咱们来了,定不能让郡主再受一点伤害了!”
虽然他们是来监视夏锦华的,但这两年的相处,他们却对这个女子的印象渐渐改观了。
想她活在那乡间,是何等的肆意,到了侯府,却成了这般模样!
钢铁侠什么都没说,只是抚摸着一边蹲着的大老鹰的脑袋,眉头紧锁。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在司空绝回来之前保住夏锦华,另外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默默地写了一张纸条,拴在四狗子的鹰脚之上,“去吧,四狗子。”
四狗子一声长嘶,飞出了侯府,它的速度异常快捷,很快便归来了,腿上带回了宫中的最新指令,钢铁侠默默地看了一眼,唯有两字——保人。
他们十人是保她不受明枪暗害,但是这内院之中,最多的便是暗箭,此时便该由万嬷嬷出场了。
万嬷嬷被请走了,房中只剩下昏迷的夏锦华,秋奴,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葫芦娃。
冬奴出去送大夫还未曾归来,秋奴上前去看夏锦华,还是双眸紧闭着,不免得拭泪,方才她几乎都以为夏锦华不会回来了。
这侯府竟然是如此的险恶,若是钢铁侠他们迟点回来,怕是此时的夏锦华就是死人一个了。
但是葫芦娃却是淡然得很:“你哭丧着脸作甚,她又不会死。”
葫芦娃才不相信夏锦华会真的昏迷。
秋奴恼了她一眼,带着哭腔道:“不是你的主子,你倒是不担心。”
秋奴还不知道葫芦娃等人的真实来历,只是知晓他们是司空绝的亲戚留下来帮他们干活的。
到底是别家的人啊!一点不知道心疼主子!
葫芦娃闷哼一声:“郡主,人都走了,戏也完了,您该是醒了吧!”
闻言,那床上‘昏迷’的夏锦华身子一动,翻身而起,一边从吱嘎窝里掏东西,一边对葫芦娃若无其事地傻笑道:“葫芦娃果然是葫芦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秋奴一惊,见夏锦华从腋下掏出一个肥硕的东西,在她手上挣扎了两下,又扒拉着她的胸,要往胸衣里面钻。
夏锦华嫌弃地拍拍三狗子的脑袋:“去去去,小王八蛋,我的便宜也敢占了不成,也不怕二狗子回来割了你的jj!”
秋奴大惊:“小姐,您不是——”
夏锦华道:“这侯府之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为了让他们不惦记,我也好出此下策了。”
“那方才大夫不是说你的脉象不平稳吗?”
“三狗子在我的吱嘎窝里窝着,脉象自然是会有变化。”夏锦华诚实地道,看向了葫芦娃:“葫芦娃,你也看见了如今侯府的形势,我这点不影响大局的小动作,对你家主子是没影响的,你可别给我透露了。”
葫芦娃闷哼一声,知道她是为了自保,也没有过多过问,自然是将这段跳过了,未曾与宫中汇报。
很快,冬奴便回来了,看见夏锦华醒来,眼里一热,差点哭出来,但马上才想起了方才得知的事情:“小姐,不好了!”
“又怎么了?”
“方才侯爷身边伺候的丫头来了,”冬奴将前后之事说了,原来那丫头是方才在安定侯身边伺候的,自然是将黄氏那番激昂陈词听在耳里,知道那郡主是在这侯府之中活不下去了。
但听及别人说了,那郡主可是有钱了,想着不如在她死之前赚一笔,便来将黄氏和安定侯的对话透露给了冬奴。
冬奴赏了三片金叶子,这才急匆匆地进来了。
“怎么办,侯爷在那二夫人的挑唆之下,将小姐您给恨上了!”冬奴忧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