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把朕掰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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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打了温水拿了干净的新衣,要与红尘擦洗换衣服,阿薰这才轻轻地推了沈殊一下。

    沈殊恍然惊醒,见到来为红尘换衣服的弟子,才明白自己应该先暂避一下。

    她点点头,让开了位置。

    一名弟子轻轻扶起红尘的身子为他擦洗,薛晚灯便小心的除去红尘身上的外衫,为他换新衣。

    沈殊正待出门,忽然听到薛晚灯轻轻轻呼了一声。

    她不解的转身,却见薛晚灯正好转眸朝她望来。

    “怎么?”沈殊的声音有些沙哑。

    薛晚灯说道:“红尘的手中,握着一样东西......”

    沈殊大步迈了过来,果然在红尘的右手中,紧紧握着一件物事。

    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居然死也不放手?

    沈殊颤抖着双手去拿,可是红尘的五根手指是攥得那样紧,无论怎样掰都掰不开。

    一直没有落泪的沈殊居然在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泪珠滚了下来。

    她紧紧抱着红尘的右拳,泣不成声:“红尘......”

    她能哭出来,薛晚灯和阿薰虽然伤心,反而倒松了口气,上前轻轻扶起沈殊,低声说道:“少主,让我来吧。”

    他先将沈殊交给阿薰,又看了看红尘紧握的右拳,手下暗暗用了巧劲,只听红尘的指节轻轻发出“喀”的一声,他手中的物事便从他拳中滑落了下来,被薛晚灯接在了手中。

    沈殊一惊,薛晚灯知道她的心思,连忙安抚道:“放心,我没有伤害到他。”

    他示意旁边的弟子继续为红尘擦洗换衣,拉着沈殊和阿薰走了出来。

    薛晚灯将从红尘手中拿出来的东西递给沈殊,沈殊一见更觉得难过不已。

    这是红尘素日惯用的针筒。

    她紧紧握在手中,难过的说道:“这个针筒一共有四个,大长老一个,我一个,大师兄一个,红尘一个。我的针筒里都是试毒用的银针,而红尘的针筒,却是传自大长老的涅槃针。”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摩挲着针筒:“大长老曾说,红尘的涅槃针已得到他的真传,如今红尘不在了,大长老若是再不思进取找个好徒儿,只怕他的涅槃针就要失传了。”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薛晚灯和阿薰总算又松了口气。

    却见沈殊将红尘的针筒贴身收好,面色已转为冰冷。

    “晚灯,清晨的时候你便说去寻找红尘的,你是在哪里发现红尘的尸体?”

    她虽然对医术不甚精通,但跟着红尘久了,多少耳渲目染一些。一看红尘身体的僵硬程度,只怕早已死去了好几个时辰。

    薛晚灯沉声说道:“我是在山脚下一个很偏僻的位置发现红尘的。因为我下山的时候天色还未亮透,我们又是顺着山路延阶而下,一路上并未发现异常。直到我们下了山后在山脚下发现了京城府中的马匹,才知道红尘回来了。后来我们四处寻找,在一个很僻静的山涧,发现了红尘的尸身。”

    沈殊淡声问道:“怎么死的?”

    薛晚灯说道:“我当时验了红尘的身上,并没有中过刀剑或者拳脚的痕迹。除了滚落山崖时的擦伤,他的致命伤是头颅撞到了山石。”

    “不错,红尘的伤处,我也查看了一番。”大长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沈殊转过身望去。

    大长老难得看上去正经一些,轻声说道:“和晚灯所说的一样。除了头颅处的致命伤外,他的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刚才我去他出事的地方看了看,那个地方地势险要,或许是红尘着急上山,一时不慎失足滑下了山。”

    沈殊冷哼:“这座山红尘从少年时起就在爬了,前前后后上山下山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又怎会失足滑下山去?”

    她转过身对薛晚灯说道:“你派人去京城,将红尘这两日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做过什么事情一一调查清楚,并且将红尘出事的那几个位置再重新查一遍。”

    薛晚灯坚定地说道:“是。”

    大长老犹疑的说道:“你是怀疑,红尘是被别人害死的?”

    沈殊冷声说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怀疑我也要一查到底。若真是人为,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也会让他为红尘偿命!”

    ......

    而此刻在京城皇宫中,皇甫瑾瑜也命人彻查流云殿春-毒一事。

    此事依然交给了右相杨羡游办理。不到一日的功夫,杨羡游便来禀告,“流云殿上下皆已细细盘问,一名贴身伺候婉妃娘娘的宫女已经招认,此事是她私自所为,婉妃并不知晓,其目的只是想让婉妃真正侍寝而已。”

    皇甫瑾瑜沉声问道:“那宫女何在?”

    杨羡游躬身说道:“已经咬舌自尽。”

    皇甫瑾瑜有些失望:“居然死了?”

    杨羡游恭谨的说道:“是臣一时疏忽,请皇上恕罪。”

    皇甫瑾瑜挥挥手:“罢了,拖下去埋了吧。”

    杨羡游低声说道:“是。”他顿了顿又说道:“此事既然与婉妃娘娘无关,那么婉妃娘娘的禁足一事......”

    皇甫瑾瑜怔怔的愣了一阵神,才恍然清醒过来,有些疲惫的说道:“虽说此事与她无关,但毕竟也是她教下不严所致。这几个月叫她在宫内好好反省反省,不要随意走动了。”

    杨羡游恭躬身说道:“是。”

    皇甫瑾瑜忽然一叹:“后宫无人,倒叫你这位丞相跑前跑后的忙碌,辛苦你了。”

    杨羡游淡淡一笑:“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与荣幸,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皇甫瑾瑜点头说道:“如此,右相便自去忙吧,朕还要再看一阵奏疏。”

    杨羡游淡笑道:“是,臣告退。”说罢缓缓退了出去。

    见他走得远了,皇甫瑾瑜才慢慢放下手中握着的一本奏疏,轻声说道:“他走了,你出来吧。”

    第67章

    书房侧首有一座紫檀木的八宝屏风,只见从那屏风后,闪身出来一个人,正是薛晚灯。

    皇甫瑾瑜说道,“刚刚不过说了两句话,匆匆忙忙的,朕也没明白。你为何连杨羡游也要避着,你们不都是天极宗的人吗,”

    薛晚灯说道,“皇上,在下不是要避着杨羡游,而是此时此刻,除了皇上外,在下谁也不敢信。”

    皇甫瑾瑜诧异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薛晚灯沉声说道:“红尘死了。”

    “什么?”皇甫瑾瑜一惊而起,“怎么会?前日他还救了朕一次,怎么仅仅一日他就死了?”

    薛晚灯肃声说道:“这么说来,红尘果然进过宫?”

    皇甫瑾瑜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样温煦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他是沈殊最看重的人,他死了,那沈殊可受得了?

    皇甫瑾瑜喃喃的说道:“他一定很伤心吧?”

    薛晚灯默然一叹,点点头:“是,不过少主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就算难过,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在下今日进宫,就是来调查红尘的死因的。”

    皇甫瑾瑜心中绞痛,为红尘,也为沈殊。

    就算外表坚强,他也是将所有的痛苦默默的独自承受着,只是这样,才更加令人心疼。

    薛晚灯见皇甫瑾瑜独自怔忡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皇上,其实在下昨晚就进京城了,但是相府的下人只知道红尘曾独自出过一次门,其余的便不知道了。在下曾进宫打探过红尘的行踪,可是四座城门的守城官皆言从未见过红尘此人。所以在下才索性来找杨奕问个清楚,却不料杨奕不在宫中。”

    皇甫瑾瑜点点头:“是,朕命他出宫去办一件事情,还未曾归来。”他顿了顿,又说道:“宫里出了一件事情,朕不慎中了毒,恰好红尘在宫中,当时还是杨奕将红尘带到朕的身边,才救了朕一命。过后红尘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薛晚灯问道:“红尘走之前,可曾说什么了?”

    皇甫瑾瑜蹙着眉想了想:“似乎说,有要事要立即回宗门向大长老禀告,其余的也未曾细说。”

    薛晚灯抱着双臂拧眉,究竟红尘发现了什么,需要立即回宗门?

    他都已经上了栖霞山,却又怎会掉下山崖摔死?

    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却抓不住。

    薛晚灯又问道:“敢问皇上,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皇甫瑾瑜微微一怔,有些赧然。

    但是事关红尘生死,却依然回答:“是春毒......”

    见薛晚灯一脸不可思议,皇甫瑾瑜有些窘,“朕也是被人陷害的,那春毒霸道无比,朕才喝了小半口的茶水,就几欲癫狂了。若不是红尘......朕还不知要铸成什么大错!”

    宫中妃嫔使手段献媚邀宠,这种事情薛晚灯也曾有所耳闻过,没想到皇甫瑾瑜宫中就一个妃子,居然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对于皇甫瑾瑜的风流韵事,薛晚灯不打算过问,反正他已经有了妃嫔,就以沈殊那种清冷高傲的性子,只怕这两个人基本也没什么可能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是红尘的死因。

    他想了想,才又说道:“如今虽然不知道红尘究竟是因何而死,但是这件事情少主必然会一查到底。红尘明明进了宫,宫中侍卫却说从未见过他。这便可见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皇甫瑾瑜皱眉:“红尘曾是先帝身边的御医,有进宫的腰牌,但凡进宫总会进出四座城门之一,守城的军士又怎会睁着眼说瞎话?”

    薛晚灯冷哼:“但是事情的确是如此,没有一人说曾见过红尘此人。”

    皇甫瑾瑜沉下了面孔,这些人居然惫懒至此?

    薛晚灯说道:“皇上,无论守城军士为何会有这样的言辞,是自身原因还是人为,还请皇上细查。在下还要回山上复命,就此别过。”

    皇甫瑾瑜心头怅然,低声说道:“好,红尘的故去,朕也很痛心,还请你多在他身边照顾。”

    薛晚灯淡声说道:“少主不是一般人,就算悲痛,也不愿受到别人的怜悯,还请皇上放心。在下告辞。”

    见他转身就要离去,皇甫瑾瑜忽然想起来一事,便是那日沈红尘为他针灸去毒时,面露惊讶之色,以及说出那种毒素的名称。

    叫什么来着?

    皇甫瑾瑜略略思索了一下,刚想起来是叫“欢颜”,还未等来得及告诉薛晚灯,却见薛晚灯早已犹如鹞子一般掠身飞了出去。

    “晚灯!”皇甫瑾瑜追了出去,早已不见薛晚灯的踪迹。

    “皇上可是有事?”

    身边忽然轻飘飘的落下一人,皇甫瑾瑜微微一惊,却见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玄色劲衣的女子,年纪约在二十二三岁,眉目清朗英霍,腰间别着一个显眼的腰牌,腰牌上有一个硕大的烫金色“禁”字。

    皇甫瑾瑜怔了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但是腰牌却告知了她的身份,暗卫。

    皇甫瑾瑜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沈相安排在朕身边的暗卫?”

    女子恭恭敬敬的说说道:“是,微臣叫幻月,隶属沈氏暗堂,是少主命微臣与凌枫一起暗中保护皇上。”

    她侧首嘬指为哨,轻轻一声呼啸,从另一边又轻飘飘的落下一人,同样的装束,年纪相仿,对着皇甫瑾瑜单膝跪倒行礼,“微臣凌枫。”

    皇甫瑾瑜点点头,说道:“幻月,朕刚想起一事,可是晚灯走得太快,朕追不上,你能否再将他叫回来?”

    幻月躬身说道:“是。”

    只见幻月身形一动,转瞬久不见了踪迹。

    皇甫瑾瑜惊叹道:“幻月的武功真高。”

    凌枫淡淡一笑:“回皇上,幻月的轻功在暗堂是首屈一指的,她跟晚灯的武功也不相伯仲。”

    皇甫瑾瑜心中忽生感触:“沈家果然人才济济啊。”

    凌枫微微变色,躬身说道:“皇上,沈家永远是皇上的臣子,只为皇上效劳。”

    皇甫瑾瑜忽然一笑:“朕只是感叹,并非有其他的想法,你莫在意。”

    凌枫只淡声说道:“少主兢兢业业为沈家操了很多心,满心只忧虑该如何辅佐好皇上,没有半点私心。她一身病痛,也只因此而来。”

    皇甫瑾瑜看了他半晌,才缓缓说道:“他能有你这样的属下,朕也为他感到高兴。”

    凌枫沉默了半晌:“是微臣失言了。”

    皇甫瑾瑜微叹:“不,你很好。”

    不知怎的,皇甫瑾瑜感到跟凌枫说话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不知不觉居然又聊了好半晌。

    凌枫的眉头此时却蹙了起来,忽然说道:“幻月不可能去这么久。”

    皇甫瑾瑜诧异道:“怎么?”

    凌枫沉声说道:“按脚程来算,幻月应当早就回来了,她此时未回来,莫非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日有些忙,明日暂停一下不更,周一恢复。

    第68章

    皇甫瑾瑜心中也是一惊,顿时想起了故去的沈红尘,他不愿沈殊身边的人再出事,忙说道,“你快去看看幻月,真有什么事情也能帮一把。请到.shubao9.com看最新章节”

    却不料凌枫说道,“皇上,微臣的职责是保护皇上,如今幻月和杨奕都不在,微臣万万不敢离开皇上半步。”

    皇甫瑾瑜微微一怔,凌枫明明与幻月的感情极深,却能不顾幻月的安危而留在自己的身边,他默默一叹,心中却满满的尽是感动。

    此时两人不再说话,只有些焦虑的等待着。

    又过了约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听到一阵衣袂掠动的声音,凌枫刚一凛眉,就听到对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啸声。

    “是幻月!”凌枫掠身而上,皇甫瑾瑜只见眼前一花,凌枫手中已揽着一个女子飞身下来。

    果然是幻月。

    凌枫沉声说道:“皇上,幻月受伤了。”

    皇甫瑾瑜一惊,忙问道:“幻月你怎样?”一面忙唤着内侍去找太医过来。

    幻月的衣襟上有大片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却强笑道:“无妨,皇上,微臣刚才追晚灯的时候,刚刚看见他,就发现有一群黑衣蒙面人在围攻晚灯。那些黑衣蒙面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手诡异,微臣一时疏忽,才不慎受了一些轻伤。”

    皇甫瑾瑜急声问道:“那晚灯呢?他可受伤了?”

    幻月淡笑道:“晚灯也只受了一点轻伤,幸亏少主带人来得及时,救了我和晚灯。”

    皇甫瑾瑜顿时又惊又喜,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你是说,沈殊他下山了?他来京城了?”

    幻月微微颌首:“是,少主似乎查到了什么,担心晚灯受到伤害,所以亲自下山接应,此时应该在相府。微臣怕皇上等的着急,所以先回来禀报一声。”

    皇甫瑾瑜此刻什么都不顾了,连声喊道:“小录子,快给朕换衣服,朕要出宫!”

    小录子急急忙忙给皇甫瑾瑜换了出宫的便服,皇甫瑾瑜让赶来的太医去给幻月治伤,自己只带了凌枫飞快地朝相府跑去。

    而这边,一行人站在曾经的相府门前,一名身穿青色锦袍的男子正在慢慢合拢相府的大门。

    沈殊依然一身男子打扮,头束金冠,一身淡紫色的锦袍,眉目清冷。

    她的手上抱了几卷书册,右手轻轻抚触着书的封皮,神色有些伤感。

    这几卷书册,便是红尘心心念念要回来取的。

    可是他却在临走的时候,连这几册书都没有带走,反而丢了性命。

    红尘,我将这几册书埋在你的坟前,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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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殊深深吸了口气,扬声说道:“小林子,把门锁好了,我们走吧。”

    被她唤着的那个叫小林子的青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大锁,用力的锁好,转身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站在沈殊身边的阿薰低声说道:“少主,你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沈殊怅然的说道:“就算回来,我也暂时不想住在这里了,反正沈家的宅子那么多,住哪里不都是一样?”

    阿薰顿时哑然,随手牵过马,扶着沈殊坐了上去。

    众人皆上了马,沈殊转头看了看吊着手臂的薛晚灯,淡笑问道:“你还能骑马吗?要不然我给你找辆马车?”

    薛晚灯冷冷一哼,单手一按马背,利落的上了马,他却转头说道:“幻月回去告诉皇上你回来了,他肯定会冲出皇宫来见你,你就打算这么的走了?”

    沈殊轻轻哼笑出来:“我倒真没觉得他对我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从小到大照顾了他几年而已。我前脚走他后脚不就纳了妃子?何况这些日子,他连封信也懒得写了,我还需要对他抱有什么希望?走罢!回去晚了大长老又要指着鼻子骂我了。”

    她轻轻拉动缰绳,马儿便轻跃了出去。

    薛晚灯和阿薰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这个人啊,依然是这样口硬心软。

    一行人绝尘而去。

    当皇甫瑾瑜气喘吁吁的跑到相府门前时,看见的便是大门上,沉甸甸挂着的那把漆黑大锁。

    他怔怔的走上前,指尖轻触着冰冷的锁身,喃喃的说道:“你居然就这样走了?沈殊,你好狠的心!”

    凌枫跟在他的后面,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地上清晰的马蹄印,便知道只怕少主她们也是刚刚离开。

    但是既然少主不愿意见皇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站在一边小心警戒护卫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凌枫目色一凛,扬声喝道:“什么人?”

    皇甫瑾瑜忽然心生雀跃,难道是沈殊又回来了?

    他慌忙转身望去,只见一匹快马在他们身前三丈以外便停了下来,从马上跳下来了一名二十二三岁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笑眯眯的扬了扬手,朝凌枫打了个招呼:“小枫枫。”

    凌枫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朝皇甫瑾瑜躬身说道:“皇上,是天极宗的人,他叫林墨。”

    林墨从马背上提下来一个样式古朴的木笼子,却笑着对皇甫瑾瑜说道:“你就是皇宫里的那个皇帝?殊儿的眼光还可以。”

    皇甫瑾瑜顾不上计较他的语气,忙问道:“沈殊他在哪里?”

    林墨愣了一下:“殊儿啊?她回山上去啦!大长老只给了她三个时辰的时间来回,如果回去晚了她会被大长老骂的很惨的。”

    皇甫瑾瑜好生失望,还未曾说话,林墨就将那个木笼子塞给了皇甫瑾瑜,说道:“把这个好好养着,有什么事情可以用这个跟殊儿联系。”

    皇甫瑾瑜诧异的说道:“这是什么?”

    笼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帆布,他好奇地掀开一角,却发现里面居然站着一只雪白色的大鸟。

    他唬了一跳,“这是什么?”

    林墨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却被小殊儿连哄带骗的夺了来。这是雪鹞子,很通人性,我养了很久的,殊儿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与你鸿雁传书啊!”

    皇甫瑾瑜满心满脑子只剩下那四个字“鸿雁传书”,他忍不住心跳加快,连口舌也有些干燥起来。

    他微赧的说道:“沈殊当真这么说?可是为何朕最近给他写的信,他一封也未见回?”

    林墨抓抓头发,奇怪的问道:“你给她写信了吗?殊儿说没有收到啊!”

    他呵呵一笑:“所以说,用人来送信是最不靠谱的,还是鸟儿好。”

    他轻轻拍了拍鸟笼子,对着那只雪鹞子说道:“雪儿雪儿,你在皇宫可有数不尽的山珍海味吃了,你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发你的鸟脾气,啄了皇帝陛下的手指头。”

    皇甫瑾瑜顿时无语,低头又看了看那只雪鹞子,却发现这只雪鹞子浑身雪白,只有背脊上有一小片黑点,双眸漆黑,英气无比,顿时心头多了几分喜爱。

    林墨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自家的鸟儿,又交代了雪鹞子的习j□j好与饮食,才住了口。

    他刚上了马准备离去,忽然又说道:“小殊儿当初做错了一件事情,所以她要想办法去弥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皇甫瑾瑜,轻声说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殊儿是整个天极宗最宝贝的人,我们也会拼尽全力去守护她,而她想要守护的,我们也会帮助她一起守护,她喜欢的人,我们也会尽力去成全。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本心,就不要放弃。”

    林墨突然抓抓头发,伤脑筋的说道:“我似乎说的太多了。”

    他胡乱朝后招了招手,“告辞了告辞了!”

    话音未落,已纵马离去。

    凌枫摇摇头,轻声说道:“皇上,天极宗的人一向不羁惯了,说话随意,请皇上不要责怪。”

    皇甫瑾瑜唇角含笑:“朕很高兴,又怎会去责怪呢?”

    他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笼子里的大鸟,轻笑道:“雪儿,咱们回宫吧。”

    皇甫瑾瑜一回宫,就先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信上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写了出来,包括他中了春毒,红尘为他解毒时所说所做的一切。

    似乎想找一个宣泄口,洋洋洒洒的,皇甫瑾瑜居然写了好几页。

    写完后自己又看了一遍,才将笼子里的雪鹞子放了出来。

    雪儿又黑又圆的的小眼睛定定的看了看皇甫瑾瑜,神色傲然,却又带着一丝温驯。

    皇甫瑾瑜忽然失声笑了笑,这个小家伙的神态,还真有几分像沈殊呢!

    雪儿的脚踝处,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他打开盖子,将信笺塞了进去,封好了竹筒。

    让宫人们取了一些肉干来,喂着雪儿吃了,雪儿一声呼啸,展翅而去。

    看着珝=雪儿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皇甫瑾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随着雪儿而去。

    不知道沈殊看了自己的信,会有什么想法?

    会怎样回信?

    他既然将雪儿给了自己,应该是会回信的吧?

    皇甫瑾瑜长叹,自己真的是入了魔,居然会对一个男子动心至此。

    他忽然又轻轻一笑,断袖就断袖吧!只要沈殊肯回应自己的感情,便是断袖又何妨?l3l4

    第69章

    沈殊一行人回到栖霞山,刚上得山顶,就见大长老迎面而来。

    沈殊见他面色不善,脸色黑沉,下意识的想法便是大长老又要开口骂人了。

    却不想大长老见到她,只沉声说道,“殊儿,跟我来药房。”

    说罢转身头前走了。

    沈殊眸色一冷,难道大长老已经查出了些什么,

    连忙紧跟了上去。

    药房内,大长老面目阴沉的看着一只雪白色的碗盏,听见沈殊进来的脚步声后,只冷冷说道,“你来看。”

    沈殊依言上前,只见碗盏内盛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有些青灰色,里面密密麻麻泡着无数根银针,细如牛毛。

    沈殊一见那银针,便知是红尘的涅槃针。

    而这液体的颜色......沈殊沉默,脑海中不经意的闪现出一个名字。

    大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可想到了什么?”

    沈殊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大长老医术精湛,这句话不该问我。”

    大长老瞪了她一眼,背着双手在房中来回踱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过了许久才恨恨说道:“没想到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到老了还教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徒弟!”

    沈殊只感觉嗓子又干又涩,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她轻声说道:“大长老真的确定吗?”

    大长老怒骂道:“你还想维护他?我教出来的徒弟我还不知道他的本事?除了他,还有谁会用这“欢颜”?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上这栖霞山?你忘了红尘是怎么死的?”

    沈殊心中绞痛,忍不住闭了闭眼,低声说道:“如果真的是大师兄做的,就算他是大师兄,我也一定会为红尘报仇。可是......可是我想不出大师兄为何要这样做,他的动机是什么。”

    为何要动用像“欢颜”这样的药,为何要杀红尘?

    而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将他送到瑾瑜的身边,他会对瑾瑜有什么样的危害?

    大长老冷笑数声:“我倒也想知道,这个孽徒的动机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阿薰在门口说道:“少主,雪儿回来了。”

    沈殊转头诧异道:“这么快?”

    大长老不耐烦的说道:“出去出去,不要把那只鸟放进来,上次小林子把它弄进来还打翻了我好几瓶珍稀药材。”

    沈殊只得走出去,却见阿薰笑的一脸促狭。

    沈殊的心情不算很好,瞪了阿薰一眼,阿薰忍着笑将雪儿脚踝上绑着的竹筒解下来。

    沈殊从竹筒中取出信笺,忍不住一晒。

    这孩子究竟是有多少话要说啊!居然写了这么多!

    沈殊一页页看下去,忽讶异,忽拧眉,忽深思,忽莞尔。

    大长老在一旁冷眼看见,顿时不满意起来,伸手一把将皇甫瑾瑜的信夺了过来。

    沈殊脸色忍不住有些发红,不过对这个大长老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大长老将信拿走看了。

    阿薰却是不怕大长老的,忍不住挤兑道:“大长老一点做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人家千里传信以诉相思之苦,你偷看个什么!”

    大长老瞪着眼叱道:“去去,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阿薰朝他做了个鬼脸,掩嘴偷笑。

    大长老一目十行的看完,似有所思,半晌后说道:“如此一来,我似乎是明白了一些那小子的用意。只不过这样的做法,太令人不齿!”

    他晒笑了一声,对沈殊说道:“这个小皇帝倒是对你一往情深,哪怕就算你真是个男子,只怕也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你了。”

    沈殊抽了抽唇角,心底虽然仿佛就像化开一池春水般起了涟漪,嘴上却说道:“喜欢不喜欢那是他的事情,我可没答应,何况......”她的眸色略深:“现在也不是我能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大长老眼中反倒兴起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玩阴的吗?那就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

    自从将雪儿放飞以后,皇甫瑾瑜就总会时不时的将头探到窗外看看,天边会不会有那只小白点的出现,谁知等了整整两日,一点消息也没有。

    后来更担心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上了早朝,雪儿要是找不到自己的话,又飞走了怎么办。

    如此一来,便有些神思恍惚,上早朝时有些心不在焉。而一下了早朝就迫不及待的朝书房奔去,还没进门就急匆匆的问宫内的侍从:“可见到雪儿飞回来了?”

    众人皆摇头,皇甫瑾瑜失望以极,莫非那只鸟飞错了地方,找不到进皇宫的路了?

    正托着腮拧眉苦恼着,忽然一个宫婢指着天边惊喜道:“皇上,那不就是您说的雪儿吗?”

    小录子在一边叱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一面笑眯眯的说道:“皇上,真是雪儿回来了。”

    皇甫瑾瑜又惊又喜的从御座上跳了下来,冲到了门外,果然一只雪白的鹞子从天而降,一声呼啸,稳稳的落在了门外的白玉护栏上。

    皇甫瑾瑜小心的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雪儿的头颅,雪儿圆润的小黑眼睛定定的看了看皇甫瑾瑜,发出一声清悦的叫声。

    皇甫瑾瑜见雪儿足踝上的竹筒有被打开的痕迹,连忙将那竹筒从雪儿的腿上解下打开,果然有一封薄薄的信笺在里面。

    皇甫瑾瑜大喜过望,连声说道:“快去取肉干来!”

    一面忙不迭的打开望去。

    刚看了几行,就忍不住面色一变,微微吸了口凉气。

    “居然会是这样?”

    小录子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皇上,怎么了?”

    皇甫瑾瑜未答,却淡声说道:“给朕拿个火折子来。”

    “啊?”小录子怔了怔,虽然不明所以,却依然将火折子找了来。

    却见皇甫瑾瑜燃了火折子,居然将那封信随手烧掉了。

    “皇上......这......”小录子惊讶到了极点。

    皇上不是心心念念的在等待沈大人的书信吗?为何等到了却又烧了?

    皇甫瑾瑜白皙如玉的脸孔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丰神如玉,眼眸中仿佛一闪而过一抹异光,见小录子一脸惊讶状,不禁淡淡一笑,将化为灰烬的信笺随意指了指:“让人来清理吧。”

    小录子觉得自家主子真是越来越莫测高深了,虽然喊了人进来做清理,却忍不住心中胡乱猜测起来。

    莫非是沈大人明确的拒绝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要斩断这段感情?可是看看那位主子的脸色,并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意思啊。

    皇甫瑾瑜一眼瞅到小录子的神情,顿时忍不住喷笑出来,一脚踹了过去,笑骂道:“死奴才,又在乱猜测些什么呢!”

    小录子陪笑道:“奴才见皇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凝重中还带有几分跃跃欲试......奴才愚钝,真是想不出沈大人究竟写了些什么给皇上。”

    皇甫瑾瑜轻笑出声,“你这奴才还真会揣摩朕的心思。”

    他淡淡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沈殊说啊......”

    见小录子伸长了耳朵仔细听,他神秘的一笑:“我们要做一张很大的网,然后要捉一条大鱼呢!”

    ......

    天成七年,十月。

    转眼,这已是皇甫瑾瑜登基的第七个年头。

    今年二十一岁的皇甫瑾瑜,年轻俊朗,举手投足都显露出一股优雅的帝王仪态,顾盼之间,却又隐隐透露的傲睨天下的威仪。

    早朝刚刚结束,皇甫瑾瑜离了崇政殿,缓步走在去往书房的路上。

    清秋的晨风微凉,吹拂在脸上,将刚刚在朝堂上酝酿的一点睡意一扫而空。

    “皇上。”

    一名内侍从远处匆匆而来,躬身说道:“太后身子又有些不好了,请皇上过去呢。”

    皇甫瑾瑜颌首说道:“朕知道了。”

    他至今并未立皇后,依然只有婉妃一个,但是皇宫各项事宜仍旧是由顾太妃所管理。

    两年前顾太妃曾经找他说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