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帝君命人留了令扶桑。
片刻后,望着端坐在下方的小小人儿,他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你如今正是适龄之际,可有想要成家立业的心思?”
令扶桑端着茶汤的手一滞,轻尝一口后,柔柔和和道。
“没有。”
“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儿臣后宫佳丽三千,也未尝不可。”
她浅笑着回应,大半张脸都被茶杯遮盖而住,无人留意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帝君低下头去,像极了做错事等待原谅的小学生。
“为父知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不过我这身体每况日下,恐不能护你多久。”
“你若是嫁了人,日后尚且还有三两倚靠,不会因孤零零一人而被人欺负,生活也会慢慢变好。”
他担忧的眉眼不似作假,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饱含着浓重的情义。
令扶桑自然知晓他的关切,当下掀起眼皮回应。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走,倒不如事事靠己。”
“父皇若是担忧儿臣过得不好,大可以好好的,拭目以待,儿臣定会用行动表明,这世间之事,没什么是男人可为而女人不可为的。”
“若是女人愿意,她也可以撑起自己的半边天!”
她的嗓音掷地有声,淡淡响起之时,又带着几分余音和自信。
此时正在御书房谈事的两人压根不知外面转瞬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褚云知晓令扶苑和令扶桑不对付,生怕对方会以权谋私,毕竟此事事关民生,天下百姓。
当下,他垂眸拦住了令扶苑的去路。
“太子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望您秉公执行,莫要把个人情绪和私人恩怨放在工作上。”
令扶苑愣了一下,很快扬起了笑意。
“孤不会做那自掘坟墓之事,在国家大事面前,大是大非孤分得清楚,丞相大人只管放心,孤不会让你被拖累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正直,望向褚云的目光温和,仿佛再讲一件正经事。
褚云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很快跟着手下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令扶苑的眼底散发出了无数的暗芒。
他的十指早已经攥紧,无数的嫉妒和恨意肆意蔓延。
左右不过是一群见贱民的命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把令扶桑那个贱人踩在脚底下。
尾音冷哼一声,他傲娇的扬长而去。
褚云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是助纣为虐,还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令扶桑从皇宫中离开,哪怕预判到了事情可能会有所发展,但是却并未采取措施。
打蛇打七寸,有些事越着急,越容易犯错。
想清楚过后,她与常柔开始在后院中品茶,聊聊近期发生的事。
她近期总是在各处忙碌,已经鲜少安静的坐下来同人好好说说话儿。
常柔那张平日里温和的面庞此时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有一句没一句的挑起话题,既不会太过于随意,又不给人步步紧逼之感。
两人聊的正欢,突然,一道黑影走了过来。
她心下突然警惕感滚滚而起。
闻人容殊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报以挑衅一笑。
本来莫名的心塞忽而遁地消失无形,他望向了坐在软塌上的女子。
“褚云那边有新动静。”
令扶桑手上端着茶汤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又回复冷漠,轻轻地尝了一口,这才放下,和常柔约好下次有空再聚,便直接跟着闻人容殊离开了。
贱人!
常柔心底不快,那张脸黑得像是锅碳一样,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嫉妒之中。
抬起眼皮那一瞬间,好巧不巧她看到了闻人容殊转头那得意的笑容,当下险些被气炸了。
令扶桑余光瞧见了两人的这一幕,心底掀起些许莫名的情绪。
两人出现在书房中,她端坐在上方,眼中的冷漠愈演愈浓。
“说吧,找本宫过来有什么事。”
她门儿清得紧。
哪怕褚云和她多有不对付,却是不会对南越以及南越的百姓不义。
身为坦坦荡荡的君子,这个时候他是断断不会有其它的动作的。
闻人容殊以他为理由,诱导她出现,也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她掀起眼皮,眼底的讥讽看得人心虚。
闻人容殊清了清嗓子,压下自己的别样情绪,拿出了和她谈判的姿势。
“褚云那儿虽然提点了太子殿下,但是对方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且还没有家国大义这些想法的人,所以他很可能会在暗中动手脚。”
听到他这样说,令扶桑八成已经猜出了他的图谋。
那一张姣好的面容上,讥讽的笑意扬起,轻轻挂在唇角。
她掀起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茶水上的茶叶,一副懒散的模样问道。
“所以呢?”
“你想表达什么?”
闻人容殊听到她的提问,心底忽而松了一口气。
有心理准备就好,只要她有心理准备,那么距离成功也不远了。
想到这儿,闻人容殊抬起头来。
“那些人虽然犯了错事,其罪当诛,但是现在毕竟是关键时刻,长公主殿下可不能落下把柄给别人。”
他故作担心出口,实则心里有点自己的小算计。
令扶桑嗤笑一下,不以为然的丢了一块葡萄到自己的口中。
“本宫想要处理人,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
“就算被他们抓住把柄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当真有那个本事绊倒本宫?”
她神色中带着浓浓的骄傲,一点儿也不惧怕。
闻人容殊当然知晓她所说的属实,那一双深邃黝黑的眸转了转,换了个说法。
“若是把他们放了,可以洗刷在百姓心中的印象。”
令扶桑闻声更为讥讽了,看他像看傻子。
“本宫需要特意去做什么来证明自己是好人?”
“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些人不强大,被欺负和仗杀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堂堂一国将军,何时有这种心怀天下的仁慈之心?”
对上了她戏谑的眼神,闻人容殊只觉得自己心中的一切心思都被对方识穿了,当下咬牙切齿道。
“那你要如何,才能放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