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孚

第一节 焚虚其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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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扑中文 )    焚虚城没有城门。

    只在城墙顶端每隔三尺开有拳头大的小孔,众人皆将劲箭结绳射入十几丈高的小孔,而后提气而上。因此,外来人若无城内守卫相帮,连入城都成问题。这也是焚虚城常年不倒的原因。

    焚虚城也没有城墙。

    翻上那十几丈的城墙,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十几丈高的巨大的平台。换句话说,焚虚全城的地基便有十几丈高,容纳着三万人口。其中心另有两个高五丈的平台,南面的是内廷,是商无欺处理朝政的地方,北面的便是响赫天下的翔弓堂。两处相平,显示了焚虚城对翔公堂地位的推崇。

    站在城台之上,一望可见已经依稀远去的孙老大的队伍,以及数十里外的黑沙漠,壮丽的视野不仅让东方栩感慨非常,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沙漠中寻死。更不可思议的是,全城如此之大,竟然全是金属所制。不说工艺神乎其技与金属成色的完美无瑕,单是这冶金量,想必穷尽天下其余也不及其半成。焚虚人口稀少,却是如何完成这远远超越时代的伟业呢?

    包天胆同样也在思考这些难以置信的问题,一时间目瞪口呆,与东方栩互相确认着对方眼中的震骇。

    城台边缘百丈之内都空无一物。其后是零星的石质高塔,上有射手把守。即使孙老大破城,从城台边徒步冲到箭塔下也必定死伤惨重。整个焚虚城的结构的确是无懈可击。难怪商梓夜等人不是很心急。

    众射手在田沐勤的指示下回营休整。而天心,雷行之等首领则直接穿过全城,前去支援东面来自天朝乌索图图大将的更有实质性威胁的进攻。

    东方栩一路上眼中所见都是生平第一次,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东张西望的样子和城内居民大不相同。

    包天胆虽然也没见过这繁华先进的人类文明精髓,但却满怀心事,一声不出的跟在东方栩身后,倒像个随从,因此并无人问津。

    “这便是翔弓堂啦,你听说过吧?”商梓夜用马鞭指向高台顶端一座流光溢彩的建筑。

    “那是什么?”东方栩指着一座占地颇大,所有窗户都不时一闪一闪的环形雕楼问道。

    “这是焚虚城的兵甲部,专职打造冠绝天下的神兵利器。”商梓夜正在犹豫这等机密是否可以随便告诉东方栩,雷行之已经毫不介意的接过了话茬。“所见的光亮是来**虚城底的亘古之火,纯净之极却从不熄灭,最宜锻造兵刃。”

    “亘古之火?相传为焚虚科技的基石,果然是他娘的真的么……”包天胆倒吸一口冷气道。

    “没错,俺是雷行之老雷,还不知这位老弟怎么称呼?”雷行之似是对这个面目凶悍,言语粗鲁的大汉十分相投。

    “久闻雷大哥威名,小弟包天胆,人称恶探花。”

    “刷”的一下,随行众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以异样的眼光包围了这个匪帮里颇具恶名的人物。

    包天胆苦笑一声,“我已不容于匪帮,只因欠了小栩一条命,才随他入城,看是否有机会一报了。”

    “哈哈,”雷行之率先冰释,大咧咧的搂着包天胆的肩膀道:“这么说就是一家人了,这小子欠我们一条命,因此你要还的话,还给焚虚城就行了!”

    “大言不惭!”商梓夜不屑道,“当时莲姐姐救人的时候,不知道谁的斧子舞的最凶嘞。”

    “嘿,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小子这么够意思,”雷行之老脸一红道,“大哥过会请你在焚虚城最好的酒楼尝尝天下第一美酒醉纯,算是赔罪了。包老弟,你也一起来吧!”

    “呵呵,”天心会心一笑道,“行之啊行之,离了百步馋这几日,我看你的馋虫又犯了!”

    “雷大哥,那就拜托你带东方先生在城里游览一番了!”商梓夜嫣然一笑。其实正是借机支开东方栩和包天胆,以免和商无欺见面时一时难以解释其沙匪的身份。

    焚虚城东,在十丈高的城台顶端向下望去,黑压压一片天朝军队有如蚁群般有序地布制着下一轮的进攻。

    天朝军队装备精良,攻城时最厉害的还数用上千张牛皮制成的气囊,名为天堡,其下燃有油火,热气上腾,可带起十人飞过城头的高度,向下投掷火弹和劲箭。当然,只有风向向着焚虚城时才会凑效。攻击过后,便由半里长的绳索拽回本方基地。眼下这时节东风正盛,天朝大军几次气囊攻击,焚虚城方面损伤甚巨。险些被相配合的地面部队冲上城头。

    商无欺已经精疲力尽了,经过几天的奋战,将士们都疲惫不堪,精锐人才又都不在,眼见天朝正紧锣密鼓的修整装填新一轮的天堡,东风里夹杂着一股酸臭气息,商无欺知道这是天朝调来了使毒的高手。若居高临下洒下大量毒气毒液,焚虚城方面则必然被迫放弃第一道防线。

    城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焚虚射手,大家正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以备新一轮的防守。

    低悚的号角沉沉的吹起,却是哨兵发出的警报,敌方的天堡开始燃火,臃肿的牛皮气囊渐渐立了起来。与前几次不同,藤篮子里装满了陶瓷罐子,不知道是什么毒物。

    商无欺正在犹豫要不要立即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往三百步后的石碉堡,身后的军士爆发出一阵喝彩的骚动。

    只见田沐勤一身甲胄,斜背养玉弓,步履稳健的排众而来,直至商无欺面前,屈膝行礼,身后跟着宝相庄严的天心和一阵风扑进商无欺怀里的商梓夜。田沐勤在焚虚军队中威望极高,是抗击天朝的主心骨。战事起时,甚至比天心和商无欺的权限都要高出一线。

    “国师和田将军回来的正好,我焚虚城果然还是有些运道的!”商无欺心情大好,简要介绍了一下战况,便将指挥权交给了田沐勤。“爱卿对这毒气囊阵可有破解之法?”

    田沐勤并没有回答,而是张弓搭箭,大喝一声,一箭向半里外的装毒的陶罐子射去。

    只见劲箭飞到一半的距离,便像正常的箭矢一般向地面坠去,但贴地的一刹那,如弹簧般二次加速,仍是向着目标飞去。

    啪的一声,陶罐应声而碎,一股黑烟腾起,笼罩了大片敌军,风吹不淡。

    城台上众人戛然而止一半的喝彩声,人人都皱起了眉头,无论这陶罐里是不是毒物,若是让这些浓烟在焚虚城台上爆开,东方吹拂下,焚虚劲箭便不能发挥任何作用,反而比毒物更厉害。

    “万万不能让天朝的天堡凑效!”田沐勤斩钉截铁道。

    “好箭法!”一个明朗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莫不是田将军回城了?”

    “血王孙李展!”商梓夜面无血色。

    “血王孙既然大驾光临,何不现身一见?躲在浓烟后面算得什么英雄?”田沐勤大喝道。

    “田将军请爀动气,谁不知将军箭法如神,小弟我虽是不怕,但梓夜公主必然不愿看到你我两相争斗。因此,还是不见为妙,不见为妙。”

    田沐勤气的七窍生烟。自己虽然对美若天仙的商梓夜极具好感,但从未有所表达。本就是顺其自然的性格,若不出意外,凭田沐勤的战功和人品,成为下一任城主理所当然,娶商梓夜为妻也是顺水推舟。但去年突然杀出个名声虽臭,却仪表堂堂礼数周到的天朝皇帝李姬成的六皇孙李展,三番五次前来献媚求婚。据天心评价,其武功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与此人当面交谈,只感觉满面春风,平易近人,因此朝内竟然有人支持与天朝通婚,以免去累年的战乱。

    眼下公然摆出一副公平竞争的架势,反而比田沐勤更为大度,不禁让田沐勤进退失据。

    “两军对垒,竟然用儿女情长做挡箭牌,天朝偌大,却是后继无人!”商梓夜略显稚嫩的声音毫不客气的覆盖了战场。

    “哈哈,在下何其有幸,与公主算得儿女情长!”李展的辞锋十分尖锐,“既然公主也在,小弟怎能不来请安?”

    言毕,一骑血红色的健马破烟而出,李展身着锦衣,头顶玉穗金冠,赤手策马向焚虚城驰来。

    田沐勤一愣,丢掉了手中的劲箭,空弦一响,一道心箭术破空而去。

    “来得好!”李展大喝一声,附身劈在空处,双掌赤红,热气蒸腾成刀,看的城上众人唏嘘不已。

    哪知这一刀却是劈了个空,并没有接到心箭术。以李展为中心的一丈的地上上突然野草倒下一圈,却是田沐勤将心箭术控制成环,打在空处。这一虚招既显示了实力,又有放对方一马的意思,算是在气度上扳回一筹。

    “哈哈,田将军武艺再上一层楼,小弟佩服!”李展毫不动气,语气中的赞叹听来发自肺腑,显得极有涵养。连商梓夜的目光中也透出一丝欣赏。

    “我不伤你,皆因不愿人说我以众欺寡。王孙还是回去吧!我们战场上一较短长!”田沐勤威严的道。

    “多谢田兄关照,但小弟却是宁死也不能错过见公主仙面的机会,田兄请不必留手,小弟虽死无憾!”说着,一跃而起,一条冰蝉细丝从袖口射出,准确的缠在城头,其人飘然而来。

    田沐勤弹指连发,漫天的心箭术破空而去,与李展的血手气刀硬碰硬的对攻了几个回个,一时劲气交击,李展周围电闪雷鸣。

    终于,噗嗤一声,冰蚕丝被射断,众人刚一喝彩,只见李展凌空一脚,蹋在心箭术凝成的气箭之上,一个空翻跃上城头。

    双脚刚一着地,众射手立刻蜂拥而至,但近战根本没人是李展的一合之将,城头上一时间人仰马翻,李展直朝商梓夜迫来。

    田沐勤手持长弓,迎向李展,众射手默契的纷纷后退,张弓搭箭,瞄准两人。

    李展在高速进击中还不忘先抱拳作揖,而后才突然变招一把扣住了胀满真气的长弓,如同操纵玩具一般毫不费力的将田沐勤的养玉弓夺了过去。

    一片惊呼中,万箭齐发,错落有致的攻向手持养玉弓的李展。

    只见李展不慌不忙,养玉弓在他手里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黄芒,随手一拉弓弦,黄芒分作无数细丝,迎上了四面八方的劲箭。

    箭气相交,箭矢纷纷落地,黄芒却继续前进,众射手有的躲闪不及,纷纷中箭,乱作一团。

    田沐勤愣在当场,自己成名兵刃,天下第一远战利器养玉弓就这样被夺去,还被对手把玩的威力暴涨,实在令自己,令焚虚城大跌面子。

    之前的战事,天心和商无欺一只没有出手。因为按辈分算,李展只能算作孙辈。先下田沐勤不敌,焚虚城中除天心外再无人能挡。

    “少侠竟然练就一手高明的金性内力,令我焚虚城汗颜啊!”商无欺恨恨道。

    “城主过奖了,晚辈只是仗着天生的木力,将金力注入其上,原本还是偷师焚虚城将金力注入箭矢的绝学,惭愧惭愧。”嘴上谦虚,但众人都明白,其运气成刀,散气成箭的木性内功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木力极致,年纪轻轻有此成就已算天纵之才,更不论其金性内力已经盖过田沐勤,放眼天下也并无几人吧!

    “谢田兄赐弓把玩,果然是神器!”说罢,李展大方的将神弓递还给田沐勤,这才从袖口掏出一本精美的金装书卷,双手呈在商梓夜面前,道:“在下闻小姐喜爱画道,此乃我天朝百年来搜集名家手笔绘成的风物志,可谓穷天朝美景。小姐若有兴致游览某地,在下必然招待周全!”

    面对武艺强横却彬彬有礼的李展,焚虚众人再难出手。

    “两军对垒,唯有刀剑相向!愿领教李公子高招!”商梓夜虽然对眼前的翩翩佳公子不无好感,但对焚虚城武技受辱颇为感同身受,虽明知不敌,也不愿就此罢休。

    蹭的一声,凤翎杀弹起,商梓夜弓身弹向李展,左臂的利刃直直划向了对手胸口。

    商梓夜猛地收住势头,呆看着鲜血从李展的前胸涌出,而其脸上竟是一丝不改的微笑。

    “你果真不要命么?”商梓夜大惊失色道。

    “只要小姐愿意,在下并无不舍!”李展真诚的笑容令人难以置信,如此痴言痴语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得愚蠢,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洒脱从容。言罢,轻轻将那本风物志放在刚刚击伤自己还在惊讶中的商梓夜的左手凤翎杀薄刃之上,鞠了一躬,翻身跃下城墙,策马回营去了。一路高歌“浅笑盼兮,知我之不可及……”在这肃杀的战场之上别有一番唯美。

    而天朝方面也全面修整,天堡并没有再次来袭,但大军也没有撤走的意思,只是后退一里,到焚虚神箭不可触及的位置安营扎寨。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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