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雾行者屏住呼吸打开一道门缝,石像群中安静绽放的微光将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在漫长的窥视中,他们只发现屋顶上有一方灰白的天光,除此之外没有察觉到任何能移动的活物。
“这屋子先前漏光?”走在前方的雾行者放慢了速度,他觉得在他看不清的黑暗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一样。
“这门派够破烂,漏光也不奇怪。”另一名雾行者稍稍凝视片刻,抬起脚朝那团暖光走去。当他伸手捡起这支明烛草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周围的黑暗又动了动,让他不禁紧张地朝后退了两步。
一个后退,他的身体靠到了一个沉重的事物,回头盯着这些表情呆滞的石像,一种疑惑的奇怪感觉笼罩了他的双眼。
他知道这些都是被石化的活人,是用来支撑阵法的基础道具,但他却不能肯定这些人能否自主挣脱。
这个阵角究竟放置了多少石像?上面的大人要求的严加看守到底是为何?
“我听见你的动静了,想逃跑是没有用的。”雾行者觉得有点不安,他一边在石像群里游走着一边低语,企图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给诈出来。
“十剑门已经是我们天机门的囊中之物,我劝你还是早早出来弃暗投明吧。”另一名雾行者见状后便锁上了门,左右一看,两个较大的窗户同样是关得严严实实,如果有人想逃跑,他一定能立即发现。
秦关在屋顶上安安静静地趴着,利用墨珠手镯的元神探查能力窥视屋内,即使不用肉眼去观察秦关也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方位。等到这两名雾行者渐渐降低了警惕,在屋内开始搜查的时候,秦关则抓着屋檐缩膝落下,靠近了被关闭的大门。
秦关来到了门边,从口袋中掏出两张能降低声响的静心符和一把凝元级的符咒锁,趁着这两名雾行者在屋内行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面将这大门牢牢地锁了起来。
末了,似乎又有两名雾行者朝这边走了过来,秦关心中一动,立即率先藏到暗处。秦关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首先换上雾行者的破烂衣物和腰牌,并且用之前制造的面具稍稍易了容。
把青铜小狮子收了起来,秦关镇定自若地朝外面走去,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停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敲了敲门。
“有人来了!”屋内的两名雾行者心中一惊,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不等他们前去开门,他们便发现那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血色斑块,这些斑块群里钻出的一只只蛇葵,立即就让他们手忙脚乱,无暇顾及屋外的人。
“那边那谁,你在石像阵那边干什么?”两名巡逻的雾行者自然不是瞎子,见到有人在关键的地方出现,他们马上就取出法器跑了过来。
“哦,两位大哥误会了。我是刚刚回来,看到这屋子里面好像有人似地,于是过来看一看……”
秦关模仿着雾行者稍带沙哑的声音说道,那两名雾行者却冷眼盯着他,抬手就将剑刃驾在他的脖子上。
“老实说,谁派你来的!”两名雾行者似乎瞬间就识破了秦关的伪装,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反应,而一旦被他们确认的话,秦关少不了要被放掉几斤血。
“两位大哥你们别这样啊,我这好不容易才逃掉追杀……”秦关想编一点什么故事蒙骗过去,谁知道这两名雾行者完全不吃这套,当即就大声呵斥了起来。
“如果你是我们的人,那你在见面时为什么不说暗号!扒掉他的蒙面,如果他是冒牌的我自然会看得眼生。”持剑的雾行者眼神一厉,抬手就揪掉了秦关的蒙面黑巾,随后他就厌恶地移开了视线。
不是因为秦关易容后的形象太丑,而是他的脸上粘满了脏泥和臭血,掀掉蒙面后就是一股腐尸般的味道,再加上他那又破又烂的装饰和脏兮兮的臭脸,几度熏得让人反胃。
而就在他转脸的时候,秦关单脚一捅踢跪另一名雾行者,紧接着手腕猛地一抖速度急快地将一把匕首横在了此人的颈部,怒声叫道:“说暗号!”
这两名雾行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秦关这张恶心的烂脸,直到秦关不屑地冷哼一声拿走匕首,他们才心有余悸地收起了手中的法器。
“还不是突然没说出来,就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才会安逸地巡逻!就是你们这些杂碎,害得老子出去办事失败不说,还被那些蛇葵一顿乱喷乱咬,说暗号啊,叫你们说的时候怎么不说了?!”秦关佯装成盛怒中的雾行者,劈头盖脸地对这两人一顿臭骂。
这两名雾行者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霉,本来是好端端的奉公办事,却没想到自己会惹到一个在外面办事的人,顿时让他们心中叫苦不迭。只因为这个烂脸人的实力相当诡异,几乎是突然就能将他们一招毙命,还好刚刚没有做太过的事情,否则不知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甩你一脸蛇葵!那屋子里不知是谁在闹腾,快给老子滚去开门。”秦关从地上捡起破烂的蒙面黑巾重新系好,见到这两人还傻站着,秦关马上就叉腰骂了起来。
“这位大哥,都是咱们自己人啊,你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讲话吗?”其中一名雾行者也是有脾气的人,虽然承认“烂脸人”刚才的一手确实让他们吓了个魂飞天外,但他一旦确定烂脸人不会出手杀了自己,便不满地接了一句。
“讲话正常?我讲话不正常吗!你要老子跪着喊你爷爷吗?”秦关怒瞪着这名雾行者,挽起袖子似乎是要动手教训人的节奏。另一名雾行者见势不对,连忙过来给秦关捶背顺心,满口好话地吹了大几句。
“大哥你先消消火,消消火,我们也是怕有贼人混进来坏了大事嘛。这万一出了差错大人责怪下来,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嘛,互相体谅一下啊。”秦关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又装出被那人突然捶到伤势的样子,敷衍了两句就让他去开门。
看着两名气焰嚣张的雾行者突然变得如此猥琐,秦关是强憋着没有笑出来。
还好刚才他急中生智反手一招,突然将自己的形象增强来压制这两个人,否则之前那副故意讨好的样子被他们入了心,这几乎就能判掉自己死刑了。
弱者永远都是强者操纵的棋子,强者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秦关现在算是大致摸清了这些人的思考风格和做人原则,很快就一脸镇定地抱着双臂站在门边,看着这两个人会用什么办法解开自己的符咒锁。
当他过来后,这两名雾行者顿时觉得压力增大,手心也出了不少热汗。
“这门里门外都用符咒锁给锁上了,有人在里面偷东西?”雾行者见到身边的烂脸人是个急性子,见到他们磨蹭就要开始乱骂的一副表情,当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幽暗的黑晶石钥匙。
秦关见到这把钥匙后突然有一点不淡定,他本来是想看看这些人会有什么技巧的,谁知道居然用的是阶段性开启的锁灵钥匙!
锁灵钥匙,一般是由精修符咒的锁匠炼制而成,能够开启锁灵钥匙对应阶段以下的绝大部分符咒锁。
比如说秦关有一把凝元期级别的锁灵钥匙,他就能够轻松地开启凝元期修者布置的全部符咒锁,只要锁灵钥匙不被符咒锁破坏掉,它就是一件可以反复利用的优秀道具。
锁灵钥匙虽好,但是却只有特殊修炼者才能制造并且造价不菲,天机门能把这种东西都配发到巡逻守卫的手里,足以见得其势力财力之可怕。可惜的是,他们发现不对后就已经太晚了。
当这两名雾行者打开大门的时候,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之血让他们几欲作呕,折断一支明烛草照亮黑暗之后所出现的画面,立即就让他们给关上了门。
“怎么,你们看到什么了?”秦关皱了皱眉头,伸手就推开了门。那两名雾行者则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睛,因为他们完全不想看到那两具被蛇葵钻得千疮百孔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穿的好像是我们天机门的衣服。”秦关毫不介意地蹲下身前去检查,趁着这两个雾行者不敢看的时候,他便已将两具尸体身上的百宝袋给调了包,同时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一个极为有用的东西。
白天暗号:天幕云吞。夜里暗号:走狗食肉。这个死掉的雾行者似乎是个记性不好的人,薄薄的纸张上的几个小字写得相当小心,可能他是担心答错暗号后被守卫误杀,但他却想不到自己的举动,会让秦关省去了大把的套话手段,也避免了盘问暗号时造成破绽。
“天幕云吞,走狗食肉,这什么怪暗号……”秦关腹诽了一句,收拾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给了后面两个人一句话,“这两个人大概是误闯进来被蛇葵杀掉的吧,你们在这儿好好看着,我先去向大人禀报情况。”
“你去了也没用,大人现在不在这里,而且敕令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驻守十剑门的只有百来个一层雾行者。”先前被秦关嘲讽的雾行者顺口答了一句,却是让秦关提起了心。
“那我们怎么办?你们是打算把这俩尸体搁这儿,然后等他们发臭生蛆?”秦关话锋一转,又让这两个雾行者去干苦力。
而他们现在也完全没了脾气,只能侧着脸蹲下身来捉住尸体的双脚朝外拉去。秦关不耐烦地丢下一句“我去别处看看,你们看好这边的阵角”,随后便在十剑门里转悠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有些巡逻的雾行者在远处看见了秦关的所作所为,所以当秦关靠近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秦关的路径。
屋内,屋内,大量的修者都被人给变成了石像,这让秦关觉得既恶心又诡异。他想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就不可能和这些小喽啰再浪费表情,也不应该在这些阵法上浪费时间。
而且主管此事的那位“大人”实力肯定比秦关要高出一大截,那个敕令司看样子也是在雾行者之上的级别。秦关得抓紧时间进行搜查,否则那些人一旦回来,他不能保证自己的伪装不会露陷。
秦关溜到了暗处,开始向记忆中的地方考虑。他时刻紧绷着神经,用墨珠手镯探查着各个房间内的元神情况。
当秦关靠近一处密林中的黑雾剑阁的时候,他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极强的灵气波动,这让他心中大跳,忍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当秦关忍耐了许久,悄悄地折断明烛草拉开门的时候,他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大师傅?!”秦关看着闭目入定的张云鹤,心中大惊。无奈此时张云鹤似乎完全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更不可能将这事情的原因告诉秦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关紧张地回头望了望,心中的疑云正在阴沉地低鸣。就算此时秦关想离开,困在这里的人也让他无法走开了,咬咬牙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秦关锁上门,无声地藏进了剑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