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深居简出的段红煜都有所耳闻。
段星宇每天都跑来骚扰他，毫不在意从天机楼到他住的院子有半天路程，早出晚归按点来报道。
看着坐在桌边端着碗吃饭的人，段红煜很无奈。
“楼里最近伙食不好？”他很久没回天机楼了，应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座宅院。
段星宇夹了一筷子清炒笋尖，塞嘴里后看他，“挺好啊，没你这儿清淡，顿顿鸡鸭鱼肉。”说完，又盛了碗豆腐汤。
“你不是无肉不欢？”段红煜放下筷子擦擦嘴，他每天的运动量不大，吃的不多，“你一顿的饭量比我一天吃的都多，明天要是再过来蹭饭别忘了把伙食费交了。”
“……”正端盘子要把最后一点儿笋尖倒进自己碗里的段星宇手一顿，抬眼可怜巴巴看他，“说好的要做彼此的唯一，你就是这么对待唯一的？”
“快点吃，吃完赶紧滚。”
“不要，我打算在你这边长住，反正詹飞英最近被那些来买消息的人烦的要砍人，我才不回去招惹他。”
“买消息？”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拿了热茶慢慢喝，“宫中失窃那件事？”
“对，你说的一点儿没错，那宝图碎片被偷的太容易了，要么就是假的，要么就是有其他目的。”
段红煜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把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以后才说道：“下次这种废话不用说，你有说话的功夫饭都能吃完了，记得把碗刷了，小旭昨天跟我抱怨最近不止菜钱多了，连刷的碗也多了。”
他就是被用来挤兑的么？他怎么这么命苦走到哪都被嫌弃！
饭后，段红煜手握长鞭对提着长剑的段星宇勾勾手指，两人比划了几招。
平时也没人切磋，段红煜并不清楚自己的功力到了什么情况，所以只要有动手的机会，他从来都不会因为是饭后运动而注意分寸，有几次段星宇被他的鞭子抽的哇哇叫，直喊他下死手。
一通上蹿下跳的躲鞭子，段星宇左脚踩右脚借力往上蹿，可刚窜上去长鞭就如灵蛇一般追了过来，直接勾住他的脚把他往下一拉。
身体顿了下提着的那口气就散了，他只好回身用剑砍向鞭子，试图让它离开自己的脚腕。
段红煜手腕一转，长鞭从他脚腕处离开，趁着他落下的空挡又迅速击向他腰腹处。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一个用鞭子抽的开心，一个用剑砍的憋闷。
“不打了不打了！”被抽到三次后，段星宇不满的嚷嚷，身体一侧多开长鞭的攻击后跳到一旁。
那被他躲过去的一鞭抽到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段星宇扭头去看，脸色变了又变。
青色砖石的路面可是很坚硬的，现在却被一鞭子抽碎了。
可见段红煜用了多大的力度。
哎呀，肉疼。
他捂住刚刚被抽到的地方蹲下去，呲牙咧嘴博同情。
段红煜不理他，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
等在一旁的侍从小旭快步走过来，帮他推轮椅。
“煜煜，你别走啊，好歹把你做的那个神奇药油给我用用！”段星宇跳起来追他，嚷嚷。
至于为什么他比段红煜的排位高却每次都会被揍的原因，他拒绝深究，反正就算被抽的再厉害也无所谓，他从小到大都被抽习惯了。
被鞭子抽都能习惯，这得多欠抽啊。
“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呢，那个巫玉宸下山了，你不是跟他有仇嘛，煜煜你等等我！！”
第4章 巫玉宸
段红煜仰头靠在浴池边，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头部按摩。
侍从跪坐在那里，手指力度始终保持一致，不言不语。
“煜煜，你把什么倒池子里了，一股子药味。”段星宇游过来游过去的很自在，“还是你这里舒服，泡澡的池子够大水够热。赶明儿个我也让人引条温泉水到我那院子里去，弄个露天的。”
就像他早就习惯被段红煜抽一样，对方也早就习惯了他的聒噪，并不理会他。
段星宇不甘寂寞，知道段红煜不会搭理自己，他便问小旭，“旭儿啊，告诉星宇哥哥，你家公子又折腾什么了。”
“回星宇公子的话，公子只是将池底的砖石换成了药石，公子说，”他垂眼看向段红煜，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后才接着开口说道：“公子说药石对炼体的武者有奇效，就算普通人泡的次数多了也能强身健体。”
段星宇眨眨眼，深吸口气后潜到池底，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见识见识，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个药石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用手在池底摸索，这温泉池水不如一般水清澈，下边更是模模糊糊的瞧不出区别，他窜出水面一抹脸，见小旭已经离开后挑挑眉，问道：“哪来的药石，不是说这东西很稀少？”
“罗家寨后山有药玉。”段红煜睁开眼睛看他，“世人不知，药玉与药石，同出一处。”
“同出一处？”段星宇惊讶，“都是山里挖出来的？”
“废话。”段红煜很无奈，“不然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段星宇抽了抽嘴角，游过来坐在他身边，伸手在他双膝上轻轻按捏，“对你恢复有没有用？”
“有。”
“那就好。”
段红煜双腿被废的时候才三岁，十多年过去了能寻的医者都寻了，不见丝毫起色，他本人不在意，段星宇却一直惦记着。
两人静默片刻，段星宇又问：“你就一点儿都不关心巫玉宸的现状？”
“巫玉宸是谁？”
“……你忘了？”
段红煜微微皱眉，脑中回忆着有关这个人名的信息，随后一愣，脸色变了又变。
段星宇看他的眼神变得杀气腾腾的就知道，他想起来了，“你不是说以后见他一次就抽一次么，你可别忘了。”
“闭嘴。”
“煜煜你这样是不对的，又不是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偷袭你……”见他眼中杀气更重，段星宇抬手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他很识相，不让说就不说了免得被迁怒。
段红煜缓缓合上眼调整一瞬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他不记得巫玉宸的名字，可他记得那张脸！
化成灰他也不会忘的。
当年……
段红煜被弑天教教主从那间散发着腐臭味的房间找到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如果不是他以人血为食恐怕早就再死一次。
教主见他虽然双腿被废求生欲却很强，便难得做了回好事，将他带走。
他与十多名岁数差不多的孩子一起被教授学文习武，和段星宇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可惜好景不长，原本的救命恩人露出了真实面目，之后的日子比在小黑屋里跟尸体为伴还不如，他们被关在密室中相互厮杀，以同伴血肉为食。
最后只活下他与段星宇两人，从密室出来后发现教主练功走火入魔死了，教内大乱。
他们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只因教主临死前留下遗训，将教主之位交给段红煜继承。
那年他才十二岁。
段红煜被迫上位却没有人会听从一个娃娃的号令，阳奉阴违暗杀暗害的事情层出不穷。
水深火热的日子里，他亲手将所有反对的人杀死，满手鲜血踩着尸山坐稳教主之位。
随后弑天教改名，天机楼。
这些事只有存活下来的原弑天教教众知晓，江湖中人只知道弑天教教主死后教众群龙无首，内斗不断，死的死走的走，弑天教被迫解散，而天机楼则是近两年才在江湖上略显名气。
天机楼刚刚成立根基不稳，急需接些大生意创名声，也是在那次，巫玉宸被段红煜找上，没错就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
其实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他对当时为了什么事找上巫玉宸已经记不清，就只记得，巫玉宸半夜闯进他屋子，爬上了他的床。
牙齿咬的咯吱响，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煜煜……”段星宇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了几下，拉回他的理智。
段红煜睁开眼，黑沉的双眸盯着段星宇。
“煜煜！”
“我没事。”段红煜抬手在额头上按了按，好久没有因为一件事情失去理智了，“真没事。”
“都怪我，不应该跟你提他。”段星宇皱眉，眼含内疚，“若是他成了你的心魔……你练的功法决不允许有心魔存在。”
“我知道。”段红煜调整着呼吸，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又恢复了懒散的神色，抬手在他肩膀上一处刀疤上摸了摸，“如果哪天我真的被心魔左右，你就亲手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