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教导主任附和,还是一派温吞的模样,“家长我们也在联系。”
“联系到现在?”张父浓眉一竖,面相愈发凶神恶煞。
教导主任一滞,自然不是的……
齐进航全联邦绝无仅有的特殊家庭,注定了找家长这条路的不易与艰辛。
他认为,毕竟只是怀疑,不是千真万确,断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被证明不是实情,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惊扰了总统阁下或许还能将就,但是诬陷总统公子……
所以他根本不同意因为这些个破事就把太子爷从赛场上拎出来,又不是什么证据确凿的事。但有人不同意,认为丢了个人是大事,比一场什老子比赛重要多了,非要火急火燎的把人揪出来,几个小时都等不得。关键是,那人官衔比他大,所以只能听他的。不过也正因他官职大,请总统出山这种事也落到了他的身上,因为他的上头,另有权力更大的人,他们指派的活,处长就算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也必须接。希望他不要被总统拉进黑名单吧,哈哈。教导主任不无幸灾乐祸的想。
张先生原本就思维发散性极强的净琢磨点有的没的,这会儿见到教导主任沉(神)默(游)不(天)语(外),更是笃定了心中猜测。他又是藏不住事儿的人,脾气火爆听不得大道理,当即冷笑道:“到底是联系不上还是不想联系?不就是官二代还富二代吗,又不是妖魔鬼怪外星人,有什么好怕的。”
“……”教导主任无言以对。
“瞅瞅你那窝囊样儿,号码报给我,老子亲自给他打。”
“……”教导主任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初,他收到‘联系家长’的任务时,就麻利的去办事了。一开始没能联系上,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他便委婉的阐述了情况,当时没听出异样,因为电话是张母接的。见面地点一碰头,张家夫妇都来了,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张父跟人喝酒喝醉了,但为时已晚,这头疯牛疯起来拦都拦不住……
其实张父的酒只醒了一半,只清醒到不再那么疯狂的攻击人,但出口的话仍控制不利索。要放在往常,他虽然也冲动,但有些话还是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口的。这下可好,酒醉壮人胆,或者叫酒后吐真言,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诚实的说了出来。
凌敬自认和耍酒疯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遂静默的和齐进航一道,闭口不言,权权交由教导主任处理。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不要掺和了。
张父仍目光灼灼的盯着教导主任,以眼神威逼他交出总统阁下的号码。
“额,这个,张先生……”
“张先生,这事恐怕怪不得别人。”有人的声音接上了教导主任的话。
☆、父子对峙
任何人前的风光,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悲伤。——《凌敬·一句话日记》
逆着光,负手而立,俨然有几分从天而降的味道。
如果忽略他壮硕的身形,挂着小眼睛的大饼脸,使之清晰呈现人前的恰到好处的光线……或许还会有把他误认为天神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或许只有短短几秒。
来人正是比教导主任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教务处陈处长。
张父为人大胆粗鲁,别说不认识陈处长,就算识得,大概也是吝于给人几分薄面的。一听这话,更是不乐意了,当即浓眉一竖,“说啥呢你?”
陈处长没说什么,只是往里走了几步,露出被他庞大体态遮挡住的高挑女孩。
女孩低着头,不似娇羞,更像畏惧。
不熟悉的人或许无法辨认,但当人父母的,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可不就是自家宝贝女儿嘛!
“恒恒!”夫妻俩异口同声的惊喜道。
张恒抬了一点头,弱弱道:“老爸,老妈。”其心虚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女儿好生生的站在那里,没少胳膊没少腿,张母欣喜若狂之余,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旁的与之相比都不重要,正要迎上去,却不妨张父骤然变脸,前一秒还柔情慈父,下一刻便是满脸怒容,“臭丫头!你死哪儿去了!”
张父那张怒气堆砌的脸,犹如可怖鬼怪一般,张恒乍见,立刻吓得一缩肩膀,脚尖小幅度调转方向,若不是摄于其父淫威,恨不能下一刻便夺门而逃。
“你倒是说话啊!”眼见着张父捋袖子就要冲上来,陈处长发挥体型优势,拦住张父,“张恒爸爸,有话好好说,打孩子是犯法的。”
张父看了陈处长一眼,好歹没有蛮干,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纯粹忌惮陈处长的“丰满”身型。
原来,张恒不甘被拒,又暗自跟踪了齐进航一段路,也就是监控末尾的那段,张恒追着齐进航离开,但并没有像人们猜测的那样追上齐进航,而是悄悄跟着他。跟了一段,又觉得自己太傻,但心情实在低落,提不起劲儿,不想回学校,便在大街漫无目的的晃荡,晃进了一家网络中心,沉醉游戏,喝了点小酒,昏昏沉沉睡过去,彻夜未归。
要说陈处长是如何找到张恒的,也有一定的戏剧性。张恒一睡到天亮,结账时才发现超时了,她钱不够,老板也是个不讲情面的,见她给不出钱,便嚷嚷着要打电话喊她父母,张恒当然不肯,双方互不相让,喧哗声引来了正好寻来的校方……
明白自己闯祸的张恒很老实,只是处长每道出一分原委,张父的脸就狰狞一分,看得人胆战心惊。
果然,积蓄过后便是猛烈的爆发。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张恒已被张父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激活了开始键,众人忙冲过去抓住不知何时挣脱处长的张父,张母则扑过去扶住被打的摇摇欲坠的张恒。
“张先生,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孩子啊……”
“恒恒,你怎么样啊……”
最终,陈处长的气急败坏和张母的忧心忡忡都淹没在张父暴跳如雷的吼声里,“你个小贱人,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一个女的,又是倒追又是倒贴,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简直不知廉耻!竟然还为了个那个男的酗酒!夜不归宿!你,你,你个不要脸的贱种!!”
这哪是在教育女儿,分明是在辱骂杀父仇人,话语字眼实在不堪入耳。
“张先生,你不用这么生气。”待张父骂完,严莎莎忽然冷冷插道:“都说孩子是一面镜子,孩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大人的反射。”酗酒,不是你给她做的榜样?简单粗暴,不是跟你学的?
张父一双血丝满布的眼骤然转向严莎莎。
“张先生,我也觉得你有必要去醒一下酒,或许我们能更好的谈下去。”陈处长也板着脸道。
张父又看向陈处长,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突然又破口大骂,“你他妈才要醒……”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通透,也成功阻止了张父粗鲁的谩骂。
竟然是一直唯唯诺诺的张母。
在大家还在争执的当口,张母悄悄找了个浇花的大量杯,灌满水就朝张父泼过去,冷静的模样与方才的软弱判若两人。
当幼崽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母亲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丈夫。
在大家都以为张父大概会再冲上前给张母一巴掌,因而紧紧钳住他时,出乎意料的,他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只要得到张父能够安静下来的结果,没人想深究他阴晴不定表象下的本质原因。
张父终于愿意静静地做陪衬,陈处长也算重拾一些身为领导的威严,虽然张父的那份老实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张恒头上,“张恒同学,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算总账的时候到了,张恒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只唯唯应喏,“是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处长见张恒态度乖顺,既不巧言令色掩饰过错,也不激烈申辩据理力争,略略缓和了些,语重心长道:“我们学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早恋,但是因为男女感情问题影响到学习,触犯了纪律,甚至危及自身的人生安全,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张恒不住点头。
“老师,我们家恒恒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请你看在她还是初犯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好吗?”一边的张母忍不住出声恳求,凄凄切切心酸含泪的样子,仿佛又是那个淳朴笨拙一心为女的母亲。
事实上,继张父之后,张母这个人究竟如何,也有待商榷。
“张太太放心,学校必当给予一个合理公正的惩罚。”
张母还想再说什么,被一眼侦破的陈处长任及时制止,“张太太,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好吗。现在我必须要跟张恒同学探讨一些事情,我可以向你做出承诺,我的辍词不会激烈,语气不会过当。”
张母还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退居一旁与他们其他人一起当起背景板。
“首先,你喜欢齐进航是吗?”对于感情问题,张恒同学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直白大胆,陈处长虽不是老古板,但年轻人之间热烈奔放的情情爱爱由他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说出口,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张恒猛烈点头,对于这件事,她是真的、完全、毫无疑义。
她应该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一有点个人想法或者少女情怀,就恨不得对全世界吐露清楚,这一点,陈处长勉强能理解,不过,“什么时候告白不行,非要选昨天,大晚上,校园外面,无人的街道,很浪漫吗?”陈处长越说越怒,越说越觉得不可理喻。
张恒抿唇,关于这点,她并不是一时冲动,“那天是我农历生日。”
陈处长:“……”真是个单纯又理所当然到无懈可击的理由。
其实并不见得,生日、情人节之类的,在某个日子上冠以深沉的纪念意义,不过是一个借口。为自己那份浓烈却难以述说的感情找寻一个契机,一个可以顺其自然说出口的理由。
喜欢需要突破口。
不过,或许张恒可能是纯粹觉得这天意义深远。
失了一筹,必要扳回一成,“那么门禁卡呢?教务处也没有你的办理记录,你的门禁卡是从哪里来的?”
张恒立时警惕起来,眼中甚至凝起一丝慷慨赴死的决然,“不关别人的事,都算在我头上好了。”
陈处长被她这种类似英勇就义的语气弄得有点无语,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干吗搞这么严肃,他是教务处处长没错,但也是个开明的被新时期新思想冲击的大龄青年。
其实张恒不说,他们也早已查清,那张门禁卡是另外一个家人住院的女生办理的,可惜还没用上,就被张恒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的“借”走了。
每张门禁卡的识别码都不一样,每张门禁卡的走向都记录在案,找到那个女生很轻松,且那个女生,也没有张恒那样的“江湖义气”,一经盘问,便和盘托出。
“好了,张恒同学,补充询问的就这么多,其他事情你也基本都交待了,具体细节请你写一份一万字以上的手写检查,一五一十罗列清楚。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你的情况,具体处分还要等上级领导批示后再发出。”
“处分?什么处分?”乍然一大嗓子,惊得陈处长的耳膜一跳。就见张父从沙发上跳起来,面色不善。
陈处长不禁大为头疼,他现在严重怀疑张父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患。
“抱歉,我可能来晚了。”不高不低的男声,带着岁月馈赠的深沉宽厚,也暗含久居高位的不容辩驳。
早在事情一出来,处长就联系了总统大人,也并不是他自作主张要把太子爷从赛场里弄出来,那可是总统阁下发的话,不然他哪敢啊。后来他忙着去找张恒,与总统大人接洽的事宜便移交给了学校高层,后续如何,他也知之不详。
因而当总统大人出现时,他也有种恍如置身梦境的感觉,更不要说其余一干完全不知内情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