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与谁知

入骨相思与谁知_分节阅读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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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舒谨,在灿烂的笑中死寂如灰;早已不属于这片广袤的江山,于人世无念。

    福叔早已作古,去岁新提拔的管家少了几分镇定,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书房的锁,谨慎小心地转动座椅上的机关后,便无声退下,只留下几个浅浅的手印。

    灰尘不扬,原来早已落满心房;故人已去,只留时光静静腐烂。

    小小的密室里,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没有绚丽多彩的壁画。

    只有三个木箱靠着灰色的墙摆放着,舒陵缓步走入,每一步都重重的,似乎要嵌入身下的大地。

    依次打开,左边的箱子不过是些幼时无聊的玩物而已,有他第一次作的诗画、文章;有他幼时亲手编的竹节;也有他曾送的一些小物件,有幼时亲手做的,也有近几年随意赏下的,零零总总塞满了箱子。

    中间的箱子装的是些无用的纸张,一叠一叠的,有的是存档的信纸,写了些各式各样的情报,十几年来送了数千人往生极乐……有的是供词?一项又一项罪状写在上面,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些人,可笑!他们怎会这般不堪…剩下的就是些往来信件了,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舒陵并不打算拆开。

    最后,右边的箱子中却只有一个木盒,盒子里是张薄薄的纸片,写了几个难看的字。

    “死生不见,来世无缘。”

    我不会哭,皇叔;你说过,此生再也不会让小陵流泪。

    呵!

    舒谨,我早知你是个残忍无情之人,为何还对你我之情抱有几分侥幸呢?

    早知你就该如此,临死也不忘讨债,生生要把别人欠你的剜出来陪葬!

    不知我舒陵此刻应该不置一词地一笑而过,还是假意惺惺地叹息一声?

    舒谨,你说我该怎么做?

    怎样做,你才能够满意?

    怎样做,你才不会离开……

    天子独留钟楼,愈一日方出。

    后天子骤染风寒,病情不明,不理朝事。

    皇后携太子舒怀候于帝侧,曾得帝托孤之嘱,泣不成声;然皇后未遵帝之言,静候寝殿不见外臣。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舒璃

    那年,元宵。

    层层帷幔之中,有只手用力地抓向帐外的虚空。

    “小……小陵!”

    “慢些……慢,我受…不,啊!”

    他噬咬着他的肩背,看着那美丽的脖颈无力地扬起又落下,紧紧地,紧紧地将他圈在怀里!他的喘息,他的呻吟,都让人如此迷恋。

    满身交织的红痕,颓然滑落的汗珠;还有,那无力伸展的肢体,都属于自己!

    缓缓抚摸着那紧致的身躯,搅弄着那柔软的嘴唇。

    看着他高贵的身躯雌伏身下,平日里冷漠的眼神里透着沉醉,难以合拢的嘴角不可控制地流下银线……

    “皇叔!”

    “谨!”

    “我的谨!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

    “说!说你是我的,谨!”

    “我…”

    “小陵,我…早就是你的了……”浅浅的叹息,朦胧的光晕,一切都显得那般不真实。

    鲜活的,炽热的,艳丽的,绝望的。

    每一个舒谨都曾属于舒陵,十几年的沉重几近压得这辈子都喘不过气来。

    京郊,雁回山下。

    简陋的农舍中时而传来几声轻咳,在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回宫后,吐血昏迷,高热不退,朝里如今已有些乱了。”

    “主上,您…”,来人带了几分犹豫,但终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您还是去看看吧,那人一直叫着您的名字;说是已经交待过皇后…”

    “若是…唉,怕是晚了!”

    “哦…”

    咳嗽声仍然不绝,太医转身离去;胸前花白的胡子卷成一缕,在风中晃荡着,渐渐走入清晨的薄雾之中。

    是夜,宫中寂静,冷月无星。

    天子寝殿之外,寒灯尽灭。

    五日后,天子醒转,朝局稳定。

    一月后,天子病愈,贤王府更名为重楼。

    自此,舒陵年年夏日,均往京郊行猎。

    如此这般平静了十几年,新朝国力日益强盛,百姓安居富足。

    晋元二十九年,帝于京郊行猎时,遇一弱冠少年,甚喜之;遂认其为子,赐名舒璃,封燕王。

    次年,帝崩,诏天下,传位义子舒璃!举朝皆惊,太子太傅及一众官员长跪勤政殿外,欲觐新君;终太傅及六位同行官员领杖一百,另有漠北军长踞城外。太傅年老体弱,缠绵半月,溘然长逝。

    同年,先帝嫡子舒怀入贤王名下,掌漠北军,世代不得废爵。

    帝崩后未入皇陵,葬于京郊行宫。

    ……

    那年初遇,正是京郊行猎之时。

    “你叫何名?家住哪里,父亲是谁?”

    晋元二十九年,天子才堪堪到了不惑之年,却双鬓如雪,形容枯槁。

    茕茕孑立于这空荡荡的宝座之上,却再也没有人与他并肩而立,浅笑依然。

    “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也没有父亲……”

    少年的语气有些低落,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仿佛春日的骄阳,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红衣怒马、仰首高歌的舒谨。

    “我做你的父亲,可好?”

    不等少年回答,天子已扬鞭远去,此后自有仆从妥善安排。

    雁回山顶,俯望京城,还有那座高高的钟楼。他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直视那个少年,那张似曾相识的梦中容颜。

    “皇叔,你还是这般不服输,他很像你!”

    “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来陪你,可好?”

    舒陵坐在高高的金殿上,日渐衰老的身体已让他有些看不清殿下少年的神色。

    不知从何时开始,双眼渐渐浑浊,江山社稷却变得如此清晰,成为了此生的依托。

    “佛告曼殊室利:东方去此过十殑伽沙等佛土,有世界名净琉璃,佛号药师琉璃光如来、应、正等觉、明行圆满、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薄伽梵。曼殊室利,彼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本行菩萨道时,发十二大愿,令诸有情,所求皆得。”天子侧坐在龙椅之上,眼中怔然,看着手中褪色的木盒轻轻念道。

    “孩子,叫舒璃可好?”

    “体坚色净又藏节,尽眼凝滑无瑕疵。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珍宝。”

    殿下的少年从容拜倒,谢恩。

    少年脸上的喜悦,让舒陵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欢欣。捧起木盒交给宫人,天子吩咐道:“将这玉送去打磨,仔细嵌上燕王的名号。”

    宫人接过木盒,悄声退下。

    皇叔,那木盒中的字条朕是不会相信的!

    朕用这块玉换了它,到如今竟也存放了近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