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党变成的恋人

死党变成的恋人_分节阅读_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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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他们还未走上几步,就听斜后方传来一道女音:“都说来者是客。何况,既然是我委托邀请来的人,不该由我来尽一尽地主之谊吗?”

    这嗓音明亮轻快,一行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生正快步走来,行走之间极有气场。

    庄清婵一怔,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方才在汇演上看见的那位小提琴首席。

    白城泽这时道:“这是我的同班同学——”

    话还没说完,那女生便打断他,自己报上了名字:“我是谢依颜。”她扫了一眼白城泽与项志华,最后目光竟是冲着庄清婵来的。

    方才那场汇演实则因为万众期待因而一票难求,白城泽之前寄给项志华的两张票正是这女生给的。

    但庄清婵并不知情,此刻见对方直直看着自己也是微感惊讶,便接道:“刚才我见过学姐的演出……学姐是管弦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吧。”

    这句话一出,谢依颜倒是有些诧异。

    盛华音乐学院的管弦乐团声名在外,规模也不小,就像正规的管弦乐队一样小提琴也分为两个声部。这次因为演奏的是现代交响乐,因此是按美式席位排列。如果是听热闹的人,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眼看出谁是小提琴首席;或者说,一般人通常不会特意去注意这一点。

    此时联想到走过来时,似乎隐约听到白城泽说对方对音乐有些造诣,谢依颜一时间倒是对这个被项志华带来的女生更添了点兴趣,道:“听说你也学乐器,学的是什么?”

    庄清婵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答道:“小提琴。”

    听到与自己学的是同一样乐器,谢依颜同时更有兴致了,下意识便道:“师承哪里?”

    项志华的脸色顿时一变。

    谢依颜心直口快。她自己出身音乐世家,自幼交好的朋友若学乐器也多是由名师指导,但一般人学琴很多就是去音乐机构,哪里说得上什么“师承”。他担心庄清婵尴尬,正待插话,却只听庄清婵毫无停顿地接道:

    “是李宏庆老师。”

    “李老师?”谢依颜惊讶道。

    李宏庆曾是很有名气的小提琴家,后来在盛华音乐学院任教,地位极高,轻易不收弟子,连管弦乐团也只偶尔能得对方提点。谢依颜因为是首席,有幸曾得到过对方的单独辅导,对那位前辈也是敬重非常。

    这时候,谢依颜看庄清婵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庄清婵知道对方多半是误会了,原本她是不愿对外人多说什么的,但一方面话题已经进行到这里;另一方面谢依颜在管弦乐团的位置是母亲也曾担任过的,庄清婵看见她的时候恍惚间就仿佛是看见年轻时的母亲。

    此时受演出影响的心情仍波动剧烈,又想到母亲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走回了原来的路,因而庄清婵也忍不住想倾诉一些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的话。

    于是庄清婵慢慢回忆道:“其实我妈妈以前就是李老师的得意门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中断了演奏之路。李老师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才收下我。”

    庄清婵说到这里便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他不忍又遗憾的神情仿佛仍历历在目。于是叹息道:“我练了十几年小提琴……但李老师曾经说过我在小提琴上的天赋远远不如母亲,恐怕一生都很难有太大的成就。”

    庄清婵知道对方也正是因为对母亲和自己的师生之情,以及知道母亲的念想,才会实言以告,不愿她小小年纪就将所有的生命都耗费在这里。但这话对当时的庄清婵而言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甚至她其实至今都没有将这些话转告给母亲。

    庄清婵这短短几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叹息与遗憾,让人不由唏嘘。谢依颜从小也知道过太多类似的例子,那些费尽心血与努力、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别人轻松就能完成的目标的人,是多么让人遗憾。

    看着身边与自己同样练习小提琴的女生,谢依颜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道:“光说不练怎么能判断水平,学妹不如演奏一首给我听了再说。”想了想又道:“正好现在练琴房应该还没关,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备用的小提琴,都是为了演出事先调好了的。”

    庄清婵看着对方青春明艳的脸庞,听见直率的话语,只笑道:“那我可以先提一个请求吗?”

    “什么?”谢依颜下意识道。

    庄清婵道:“我也想听学姐拉一首曲子给我听。可以吗?”

    谢依颜从对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令她震撼的东西,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庄清婵的意思:让我看一看,自己的差距究竟在那里。

    这是包含了对方、同为小提琴演奏者的女生无数心血汗水的夙愿,谢依颜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她郑重而肃然地道:“我答应你。”

    于是谢依颜先特地去取了自己的那把小提琴,才和庄清婵去了琴房。

    项志华和白城泽也一起跟了过去。

    庄清婵挑了一把小提琴,试着拉了几个章节,便向谢依颜点头示意可以。

    庄清婵站在琴房的中央。拿起琴弓的一瞬间,她似乎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当第一个音响起,庄清婵多年来与小提琴相伴的人生似乎全部在脑海里重新演绎了一遍。她似乎想到了很多:曾经她所有的愿望都寄托在这一把琴上,希望以此来让母亲快乐,这曾是她幼小生命里全部的梦想;后来这把琴带给她太多的失望和痛苦、永远无法达成的期望,却不得不一日复一日地坚持,到最后近乎要迷失了自己。那些纷乱的记忆、庞乱复杂的情感全部交织纠缠在一起,却让庄清婵的脑海一片混沌,好似什么都无法感知。

    庄清婵挑的是她最拿手的一支曲子,也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支,庄清婵曾无数次地练习。尽管现在手上拿的并不是自己惯用的那把琴,但在已经放下心结负担的现在,抱着希望有个了结的心情,这却几乎是庄清婵演绎地最好的一次。

    一曲毕,似乎有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在这一曲间消散于无形。也许悲伤,也许负面,也或许珍贵,或许值得怀念。

    然而结束了这一曲的庄清婵却几乎感到畅快淋漓!

    音乐感染人心,庄清婵的这一首曲子拉完,琴房里没有任何声响。

    许久,谢依颜才拿起小提琴,轻声道:“到我了。”

    ☆、释然

    谢依颜走到房间的正中,也是庄清婵先前占据的位置,深吸口气。

    谢依颜自幼学琴,可说是天赋绝伦,有过太多太多表演的经验,小提琴的相伴也几乎贯穿了她整个的生命。此时她刚扬起琴弓,汹涌的气势便已席卷而来!

    这便是首席小提琴手的气魄。

    不过几秒的演奏,庄清婵就立刻意识到,谢依颜演奏得正是她方才拉过的曲子!

    庄清婵选的这首曲子节奏极为激烈,难度很高。她本人的演绎也充满了狂暴与发泄,激昂而震慑心魂。

    谢依颜的演奏方式却相似又不同。

    庄清婵在漫长的练习过程中曾不断地反复,这首曲子已经熟悉到她失去意识仅凭身体本能也能演奏出来。她对这首曲子的把控力之高,每一个手势、琴弓每一次落下的位置、力度,延续的时长,庄清婵都能完完全全精准地重复上十次而分毫不差。

    谢依颜却不同。

    或许她也对这首曲子十分熟悉,甚至练习过一段时间,却不会比得上庄清婵的执念。然而,谢依颜演奏出来的曲子,分明也狂乱、激昂,分明也暴动、压迫,却又从一段段章节中渗溢出一种不可抑止的生命力!

    就像狂烈灼烧的燎原之火,无人可挡、无人可及,所到之处、片草不生。却又张扬地宣告着其本身的力量、狂傲的姿态,好似绵延不尽、生生不息。这首曲子仿佛自身就是一个生灵,有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灵魂,正以音符为剑,以旋律为阵法,间息的节奏是其冲锋的号角,向所有在场驻足的人发动着无尽的进攻。

    当这一曲终止,一切仿佛劫后余生。

    庄清婵不知何时已无声地落下泪来。她向着结束演奏的谢依颜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起身后才慢慢地道:“谢谢你。”

    或许真正震撼她的不仅是这首拥有着灵魂的曲子,更是演奏中的谢依颜脸上焕发着的光彩。

    那是全心投入、全身沉浸、以此为信仰与生命的光,一种从来、不曾出现在庄清婵脸上的光芒。

    这一刻,庄清婵或许真真正正地释然了。她望着谢依颜,温柔地笑道:“这真的是、得天独厚、无与伦比的才能。学姐……希望学姐能够有朝一日、完完全全地释放它所有的力量……让更多、更多的人被它所震慑,最终能够达到、别人连阶梯也看不见的——境界天空。”

    这一段话含着太多的感慨,和最真挚的祝福。谢依颜也不由放下琴,轻轻拥抱了这个给她带来震撼和感悟、刺激她突破的女生。

    他们一行人离开琴房的时候,项志华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闭口不言。

    庄清婵并不需要安慰,她已经给自己付出过的所有努力和汗水、拼搏与心血一个交代。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得到了一个了结。从此小提琴或许依然陪伴她,却不再是源源不断传输痛苦的源头、一个无法解开的执念。

    已经没有他可以插话的余地了。

    项志华无声地叹了口气。庄清婵近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没有他的足迹,却早已在他还来不及参与的时候塑造完备了自己,于是就再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

    这几乎令他感到怅然与遗憾。

    然而,项志华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最初见到庄清婵并不是那次联谊。

    第一次是快开学前的暑假。

    项志华在家附近的一个饭馆和朋友吃饭。当时有一个衣着脏乱的乞讨老人过来行乞,路过隔壁桌的时候却意外碰倒了杯子,乓的一声,不仅玻璃渣碎了一地,饮料也全泼到了一个女生身上。

    当时声响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被泼了一身的女生却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闻声而来的店员一边道歉,一边推推搡搡地就要赶那老人。

    那女生一边摇摇头说没事,一边对店员和无措的老人道:“地上有玻璃碎片,请一定小心。”原来那玻璃渣碎了好大一块地方,很容易便会踩到。

    那个女生温和的态度和温婉精致的容貌几乎让人忘了她身上的狼狈。

    第二次,是开学时学生会的各部门需要安排成员看守活动赞助商搭在路边的棚,负责推销活动。为期三天,三个棚六个部门来均摊。

    同样是那个披散着微微卷曲的长发的女生。她是组织部的当值人,结果她的时间段结束时的接任者到来的时候却脸色很糟,似是身体不适。那女生温和地劝说对方回去休息,安慰说自己并不累,下午也没课,可以帮对方顶。对方感激地离开后,那个女孩子就在炎热的天气下一连守了一整个下午,收摊的时候也帮了忙,态度平和耐心完全没有任何的怨言。

    负责后半场的项志华到得早,刚好看到了这件事的全过程。当时另一个部门的成员还嬉笑着冲他道:“听说这小学妹是新进部员里颜值最高的了,性格又好,不知道多少人觊觎着呢。”

    项志华只道:“她叫什么名字?”

    “诶?好像……是庄清婵吧。怎么,连我们的文艺部男神都心动了?”

    不到一个月,两次相遇在两座城市,还是一所大学一个学院的学长学妹,这样的缘分如此奇妙。

    第三次才是联谊。

    庄清婵虽然不认识项志华,项志华却早已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