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骄傲

你那么骄傲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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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翻修不久,有个三米高的校徽,是个托起火炬的女性雕像,裙摆下站着俩少先队员。

    “我们也是少先队员啦。”赖安世有些向往道。

    “嗯,我前几天就在校门口买了红领巾,你看。”拉链打开一点,露出红领巾一角。

    赖安世摸了摸,一切都是崭新的,他仿佛感觉到血液都换了新的。

    徐汇泽找到了班级,指着教室门口道:“安世快来!我们先占个位置!”

    徐汇泽的大书包遮住了他全部的背,赖安世看着前面男孩的后脑勺以及附在上面柔软的头发,笑了笑,脚步跟上。

    仿佛命运安排好了,两个人同班又同桌。班里的大多数小孩在家都学过一些基础,少数的比如赖安世,对知识空白的像一张纸。

    徐汇泽安慰道:“我可以教你!我以前看的书也借你,你别急。”

    也不是着急,赖安世只是觉得老师那诧异又转为看不起人的眼神深深刺伤了他。

    着急的只有徐汇泽,他看同桌眼神黯淡了就不知所措,他多想同桌淡笑地与他说说话。

    大概是赖安世有文化人爸爸的基因,他学东西很快。第二年,程度就追上徐汇泽了。

    “当不了你的小老师了,我失业了。”小孩儿学着大人唉声叹气。

    赖安世觉得好笑,拿手指戳戳小孩儿的脸蛋:“那以后我教你嘛。”

    “不好不好,我想教你。”

    “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你看,我教你,是你听我话。”

    “以后我还听你话的。”赖安世道。

    徐汇泽惊喜:“真的?!”

    赖安世点点头。

    赖妈妈开始夜不归宿了。家里装了木门,因为有一次老鼠把赖妈妈的包包咬坏了。没东西吃只有啃包包。

    早起穿衣服的时候,赖安世发现袖子短了,裤子遮不到脚踝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秀气的脚踝去换一双长袜子。

    大概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开始蹿个子了吧。

    这时候他妈回来了,门嗙的一声压到墙壁上,是他妈整个人靠在门板上。

    “看什么看,不懂的过来扶你妈?”他妈眼睛布满狰狞的血丝,在宣告着这身体的主人连日来的夜夜笙歌。

    赖安世也不皱眉,抿着嘴唇上去扶。

    “要不是我你哪有可能读书?”他妈又推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打量一个稀世珍品,露出了得意和欣慰的目光。那一瞬间,赖安世以为自己看错了。

    醉酒的女人自己走回房间,突然哭了起来。

    赖安世跑回厨房,就站在厨房把饭吃完了。

    半年前他不再买油条豆浆,因为听老师说油条吃多了会变傻,虽然老师口中的化学成分他一个也听不懂,但他只记得老师的话要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于是他就攒着钱,买了米,每天一小把一小把地在铁锅里煮。五点起床把铁锅架在煤球上,一边看着锅一边看书。

    “给你。”徐汇泽到班级后往他抽屉塞牛奶。

    “我好像长高了。”赖安世看着课本说。

    “起来我看看。”徐汇泽拉他。

    两个人背靠背站着,徐汇泽拿手摸摸身后男孩的头顶,惊呼:“哟!安世,你比我高了!”

    赖安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里面大概有徐汇泽牛奶的功劳。

    小学五年级那年,这个城市第一次下雪,不过是薄雪,未到地面就化了。但孩子们是最开心的,操场虽然打不了雪仗,却不影响他们大呼小叫的兴致。

    “安世安世!我们也去看看!”徐汇泽穿着羽绒服,鼓囊囊的。他的皮肤白净,透着干净清新的气质,眼睛又黑又亮,鼻尖冻红了,看过去像雪人。

    赖安世本在打瞌睡,额前的头发因为趴睡的姿势翘起几根,他摇摇头,换个方向继续睡。

    “扫兴。不过你不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徐汇泽坐下来道。

    就着那姿势,赖安世道:“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

    “我就你一个啊。就你一个朋友啊。”徐汇泽急的舌头打结。

    “你这么受欢迎怎么会。”赖安世懒懒道。

    徐汇泽在男女生中都特别受欢迎。他性格活泼成绩不错,人也大方跟什么学生都玩得开。这样一对比,赖安世倒显得过于冷漠有意疏远班集体了。

    徐汇泽伸手摸摸同桌翘起来的头发,发现了冻红的耳朵,习惯揉着,蹙眉道:“安世,你是不是长冻疮了?”

    “是挺痒的。”赖安世这才把脸抬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晚我拿药过去。”徐汇泽又心疼地摸着。

    “别摸了烫着呢。火辣辣的。”赖安世拿手挡开。

    瞿麦走过来瞧见两人,哟了一声道:“老夫老妻还打情骂俏呢!”

    瞿麦是徐汇泽朋友,半年前“空降”在徐赖之间的一个富二代。不怪赖安世觉得他是空降而来的,赖安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生活只有学校,醉酒的妈和徐汇泽,哪还记得住别人?说起瞿麦,有一次徐汇泽就洋洋道:“他可比你好多了,记得我说过的模型和新出的游戏。”

    那你就去找他玩啊。赖安世当时截口堵了徐汇泽。那一次两人第一次冷战,祸从口出,徐汇泽为那句话付出了赖安世一个礼拜不理他的代价。

    徐汇泽从此对瞿麦敬谢不敏,他可记得自己抓心挠肝求赖安世看他一眼的凄惨经历。

    没心没肺如赖安世,他忘得彻彻底底,连瞿麦也只是“他是同班的”印象。

    “滚你的,乱说什么呢。”徐汇泽骂,又关心去检查赖安世另一边耳朵。

    “你之前说的机器人,我伯父从英国给我邮了。”瞿麦不死心道。

    “哦,我爸也买了,你自个儿玩吧。”徐汇泽不咸不淡道。

    “那一起玩儿,可以组装成大机器人!”

    赖安世惊讶他这个同学的耐心,抬头看了看。眼神里流过一丝冰冷的情绪,让瞿麦住了嘴。

    嘁,有什么了不起。瞿麦讨了没趣,又不想示弱,没事找事丢了一个冷哼给赖安世:“婊`子的儿子。”

    第四章

    这是不能提及的秘密。

    在赖安世心里,这是愤怒的底线,也是他避之又避的事实。他小心地藏着事实,不让它公之于众。它只能存在于心里最阴暗的角落,惶恐躲匿了很多年,可是今天被瞿麦揪出来,扔在阳光下暴晒。

    瞿麦的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很小,小到徐汇泽都没听清楚,可是赖安世听清楚了,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字字割心,万箭齐发般射在心口。

    赖安世眼前是白花花的世界,耳朵听不见声音,他站起来,一拳打在瞿麦脸上。

    下课时间,同学基本都去看雪了,留在班级的同学不过五六个,全部呆了,不知道怎么办。

    两个人打开了。有人喊了句,找老师!

    徐汇泽拦住,吼道:“今天谁把这事说出去就是和我为敌!”他去拉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赖安世身子瘦,瞿麦人高马大的,很快压制住赖安世,拳头招呼回去了。

    “都他妈给我住手!谁再打一下绝交!”

    “绝交”两个字起了威力,双方停手,瞿麦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瞪一眼地上的赖安世,想骂一句,嘴角疼得他嘶嘶叫。

    徐汇泽去拉赖安世,看他眼角红了起来,难说要肿。这要是回去被他那醉酒的妈看见指不定又要挨揍。徐汇泽又心疼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下节课请假吧。”徐汇泽扶他。

    赖安世推开徐汇泽,自己走了出去。

    瞿麦道:“我也被打了,你他妈不会送我去!”

    “你家里有司机,让他来接你吧。”徐汇泽追了出去。

    瞿麦的眼睛里冒着两团火,全投在赖安世的后背。

    他也有些后悔,心里知道要讨好徐汇泽,不能动赖安世,可刚才就是气不过徐汇泽讨好赖安世的模样,更来气的是赖安世还不领情的样子,他一动气就把他知道的事说了。

    赖安世何止是妓`女的儿子,他的户口不在这里能顺利进来读书,是他妈给校长免费睡了几年。

    “我能进来读书,是因为我妈让校长睡了。”赖安世很平静道:“你不用这表情,我没事。我那天从喝醉酒的她嘴里听到的。她边哭边骂,以前生活多好啊,要不然也不会买那个小区的房。她还说,我要读书,她就去给校长睡,以后我还要读初中高中,她还能给人睡几年。谁都嫌她脏。她要不是被骗了钱怎么会这样。”

    徐汇泽不敢看赖安世的眼神,低眼看着两人的鞋尖。赖安世的鞋面刷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