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告白
以蓝厉行的个性,其实是和墨染一行人不和的。
他加入的时间最晚,却也最自大,他从来没试过要和人打成一片,毕竟从小他就不必这幺做。
身边的人敬他怕他,在目前遇到的命定九龙当中,他应是运气最好的,他不似尧琴年纪小就没了爹,之后重病缠身,还死了娘;也不像尘悬幼年就过着逃亡的生活,练成这样八面玲珑的个性;司徒兄弟的父母被信任的人背叛,为了逃命只好变卖祖业,四处游历,还差点被人虐杀,这种事他从未想过;还有古凤寒的母妃被追兵追得走投无路,把他推到悬崖下,让他在那过了十五余年的日子,他们遭遇的这些事,他都不曾经历。
他和他们比,好的太多了。
但是,现在他看着他们,却觉得自己才是最悲哀的那个。
他们一路苦过来,遇见了孤星,然后命运被改变,他们现在各个是皇帝,且都有一身好本领,反观自己,从小就一路顺遂,在玄国,没有人会违逆他的意思,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他的心灵,抑是最空虚的。
他很自大狂妄,所以不晓得怎幺和他们相处,常常会说出让他们不高兴的话,但他们很快就不计较了,他不知道为什幺,跟着他们,他就觉得高兴,品尝到温情,心脏也开始充盈一种温暖的感觉。
不过这些话,他打死也不会对他们说。
比如现在,他们正在通往玄国的路上。
毕竟是玄国的大祭司要回国,龚长青帮他们準备两辆非常大的马车,还记得那时候龚长青说:「当初让我躺在这幺窄的马车里面,说什幺都是屈辱,我要销毁那马车,你们就用这个大一点的,不用感谢我了。」
说着,他摆摆手,又钻回御书房处理政事。
一群人坐进那辆大马车里,尘悬一脸莫名的问:「蓝厉行,你做什幺和我们挤?你的马车在前面。」
「我先看上这辆的,你们不想和我挤,就去前面。」轻哼,蓝厉行翘着腿。
大家知道他就是那副狂妄的模样,也没说什幺,只吩咐人启程了。
他就是喜欢和他们腻在一起,不过,还是同一句话,他死都不会说。
「墨儿,剩下的那三名九龙,妳可有打算?」尘悬为她拢拢髮丝。
「要到玄国看天象才知道他们在哪,但也有可能在另外一个国家。」墨染问司徒语焕:「忻国你们可有去过?」
「没有,那里太远了,据说要横跨一座沙漠才能到达。」
刑天这块土地被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占领北方和中间地带的尘氏政权、东南方的玄国,再来就是西方的忻国。
尘氏的面积最大,再来是忻国,然后才是玄国。
在龚氏没有夺位前,尘氏扮演着维持整块刑天土地纪律的守护者角色,但龚氏掌理政权后,国势衰退,忻国和玄国自然趁虚而入,纷纷壮大起来。
蓝厉行轻笑:「其实玄国还有一个九龙,不过我没把他带回宫里。」
「你也会看天象?」墨染问。
「嗯哼。」
墨染没回应他,却是把头靠在尧琴的肩上,似在思考什幺。
她的鼻息轻轻喷在尧琴白玉般的颈上,尧琴俊秀的脸微微红了,握着墨染葇荑的手又紧了几分:「在想什幺?」
「我在想尘歌。」
轿内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尘悬抚着墨染秀髮的手顿下,随后又恢复了动作。
尧琴的脸色变得有些白,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儿。
在场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尘歌的事,司徒兄弟和古凤寒、蓝厉行一样,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不过看了尧琴和尘悬的表现,他们知道,这名叫尘歌的人,对他们三人有个别的重大意义。
墨染维持一样的动作,眼睛看着车窗外,像是对着他们说,也像对自己说:「尘歌他…如果我要弄清楚一切…得回隐世谷一趟。」
尘悬用十分轻柔的语气问墨染,「墨儿,妳想确认什幺?」
「那天在密室,我看见他留下的东西,想起以前的种种。」她忽然用迷离的目光看着尘悬:「悬,你说,一个人会突然改变,是为什幺?」
「那时候我被人下了暗示,差点就要忘记尧琴…事情结束后,我不禁想着…尘歌他…当时是不是也被什幺人操控了?他也许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才会在记起我的时候,画下我的模样,摹写我的字迹…」
「最近我都在想,等一切都结束后,我要回隐世谷一趟,查清所有的真相,然后彻底放下尘歌。」她一笑:「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到处逍遥,看是要过着隐世的生活,还是在皇宫里…我们选一个最快意的方式活着…你们说,好不好?」
尘悬听她说完,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他知道,尘歌现在是她的遗憾,却不是她的最爱。
「好。」他亲吻她的唇:「墨儿去哪,我就去哪。」
尧琴也释然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她执着要弄清楚,就是这样而已,她对尘歌,没有其他了。「尧琴,永远在墨染姑娘身边。」
其他人听懂了,知道尘歌之于墨染,是个特别的存在。他们以前相爱过,然后分开了。
司徒语焕挂上温煦的笑:「我会一直跟随墨姑娘,不管发生什幺事。」
司徒语浪义不容辞:「就冲着我爱妳,哪儿我都去。」
古凤寒坚定许诺:「愿永伴一生。」
蓝厉行看着他们,他没办法给出像样的承诺,他说:「等到哪天我愿意放弃一切,妳若要我和你们一起,我不介意。」可是那天,要等到什幺时候呢?他也不知道。
墨染看着他们,轻轻的动了手指,银丝便绑住他们每个人的食指,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她说:「千年孤寂,有你们陪我,也不枉此生。若有一日我消失了,你们不要等我,一定要相亲相爱。」说着,她拉扯手中的银丝:「我把银丝送进你们体内,今后你们便能感觉到我,如果有天,银丝的感觉消失了,就是我已死去的证明。」
她说完,那些银丝就穿透过他们的皮肤,缠在食指的骨头上。虽然不会痛,但确实能感觉到有异物感。
「墨儿,妳刚刚…那是什幺意思?」什幺叫做…消失?她死去的证明?
她的话无疑是让众人感到心慌的。
「尘歌的事,到底让妳发现了什幺?为甚幺会突然和我们说这些?」司徒语焕抓住墨染的手,他语气急切。
谁都不能接受,也不能想像墨染会死去。
不是说,命定九龙找齐之后,饮下他们的心头血,就能成神了吗?又怎幺会死?
「别急,我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墨染微笑:「这些银丝,在你们遭遇危险的时候,也能让我知道你们的状况。」
「墨儿,妳别说这样的话!」尘悬扳过她的身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墨染盯着他,露出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恩。」
尧琴抓紧她的袖子:「答应我们,妳不会抛弃我们…」
「绝对不会的,绝对…」